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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听说都订到两个月后头了……”
二奶奶曹氏的话被袁嬷嬷猛一声咳嗽打断,曹氏一个怔神,随即醒悟,这几句话,酸味儿太重了……
她这是怎么了?
“二嫂只管忙你的事儿,不用管我们,我们到那边喝茶说话,等着太婆她们。”李清宁看着被袁嬷嬷一声咳嗽噎的脸都要泛青的二奶奶曹氏,忙笑着解围。
李苒一直微笑着,听了李清宁的话,冲二奶奶曹氏微微曲膝颔首,绕过曹氏,往旁边窗户下的茶桌过去。
“快去沏茶,再拿些点心来,多拿些。”
曹氏急忙吩咐了句,就不敢多说话了,她这会儿撞邪一般,还是少说话吧,今天一晚上都得少说话!
袁嬷嬷眼观六路的替她家二奶奶描补。
一声咳嗽之后,眼看着李清宁的小厮已经上前替李清宁拉开斗蓬带子,去了斗蓬。可跟在李苒身后的秋月,一脸怔忡,还在不知道神游何处。
袁嬷嬷一连使了七八个眼色,秋月目无焦距,根本没看到。
李苒越过二奶奶曹氏,跟着李清宁往那扇大窗户走过去,眼看着李苒拉开斗蓬带子,秋月还在犹犹豫豫,居然看向了她家二奶奶!
袁嬷嬷只气的喉咙都粗了,急忙一个箭步,在李苒将斗蓬抱到怀里之前,伸手拿住了斗蓬,“老奴给姑娘拿下去。”
“多谢。”李苒将斗蓬递给袁嬷嬷,微笑谢道。
“不敢当,可不敢当。”袁嬷嬷抱着斗蓬,退了几步,猛撞了下还是完全不在状态的秋月,急步出去放斗蓬了。
秋月满心的仓皇和委屈,被袁嬷嬷这一撞,把仓皇和委屈撞的混在一起,混成了一团混乱。
唉,这一晚上,满府上下,最难为的人就是她了!
李清宁和李苒刚刚坐下,茶还没端起来,就听到二奶奶曹氏扬声叫了句:“侯爷,二爷。”
“阿爹和二哥到了。”李清宁忙站起来。
李苒跟着站起来,落后李清宁两三步,往门口走了几步。
荣禧堂门口,长安侯李明水已经去了斗蓬,一件黑底绣着红色团花福寿的薄丝棉长衫,绷着脸,神情严肃。
李明水身后的年青人,中等个儿,明显的李家人长相,大约是因为略瘦,瘦出了几分清秀,这位肯定就是二爷李清平了。
到这座府里两三个月了,这是李苒头一回看到二爷李清平。
李清平当然不是头一回看到李苒,看着对着他们的父亲李明水,只是微微曲膝的李苒,眼里都是怜悯。
“这是二哥。”李清宁给父亲李明水见了礼,和二哥李清平拱了拱手,转头看着李苒笑道:“你是不是还没见过二哥?”
“是。”李苒微笑,冲李清平微微曲膝。
“四妹妹安好。”李清平拱了拱手,和李清宁笑道:“刚刚我和阿爹已经去过祠堂,在族谱上添上四妹妹的名字了。”
“老夫人来了!”守在荣禧堂台阶外的婆子扬声禀报。
往年没有守在台阶外禀报的规矩,这是刚刚才有的,是二奶奶曹氏前一刻才打发过去的。
唉,今年毕竟不同于往年啊。
二奶奶曹氏一步上前,亲自举着一边帘子,长安侯李明水在中间前一步,李清平和李清宁跟在后面,一左一右迎出去,李苒站在门槛内,看着已经上了台阶的陈老夫人等人。
三娘子李清柔挽着陈老夫人的胳膊走在前面,正和陈老夫人说着什么,笑容灿烂。
后面,张夫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只胳膊挽在张夫人脖子后,仰着脸,和张夫人咿咿呀呀说着话儿。
长安侯李明水下了一级台阶,伸手去扶着陈老夫人另一边胳膊,却被陈老夫人一巴掌拍开,“我还没七老八十呢,就是七老八十了,我自己拄拐杖,也不用人扶。”
“是是是,阿娘身体健康,这是儿子的福份。”李明水一边陪笑一边点头。
一群人越过李苒,除了李清柔经过李苒时,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往她太婆身边挤,别的人,视若不见。
当然,张夫人怀里的小姑娘是真没看见,她只看到了李清宁,咯咯笑着,扬着胳膊叫着“三叔”,往她三叔怀里扑过去。
李苒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多看了好多眼。
这肯定是二奶奶曹氏的女儿欢姐儿了,长的极似曹氏,秀气中透着雅静,粉妆玉砌,十分漂亮。
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儿。
李家人少,年夜饭也就一张桌子。
陈老夫人居上首坐了,长安侯李明水和张夫人一左一右,李明水下首是二爷李清平,李清宁紧挨张夫人,三娘子李清柔和李苒并列最下首。
二奶奶曹氏身为最新一代媳妇儿,要侍候照应所有人,没有她的座位。
张夫人看起来极其疼爱欢姐儿,刚刚坐下,看着奶娘从李清宁怀里接过欢姐儿,就示意奶娘把欢姐儿给她,抱着欢姐儿,喂她吃喝,和她说着话儿,全幅精神都在欢姐儿身上,既不理会李明水,也不理会其它人,只偶尔和陈老夫人说一句两句话。
陈老夫人端坐上首,脸色不算不好,也可绝对算不上好。
李明水头一轮祝酒,就被陈老夫人训斥了:大家伙儿刚坐下,都空着肚子,你不先让大家吃点,先喝酒算什么事儿?
第二回给陈老夫人敬酒,又被训了:没看到我正喝汤呢,你就不能让我先吃几口?
到第三回,还是被训:我都这把年纪了,经得起这一杯接一杯的酒?有你这么孝敬的?
李清平认真吃菜,李清宁对着他爹一脸接一脸的尴尬,用力绷着脸,绷得一脸严肃。
李清柔自从在曹府被吓晕之后,对李苒就有了一股子控制不了的惧意,这会儿紧挨李苒坐着,浑身不自在,吃也没吃好,喝也没喝好,当然也没心思关注别人,连她爹被她太婆训斥的脖子都缩下去了这事,也没留心。
唉,这是她长这么大,吃的最难受的一顿年夜饭。
李苒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菜,可这摆了满桌,看起来十分华丽喜庆的一桌子菜,味道实在一般。
二奶奶曹氏站在陈老夫人和张夫人中间,清清楚楚的看着整张圆桌,看了一肚皮热闹八卦。
撤了酒菜,二奶奶曹氏指挥着摆了茶桌。
今年这茶桌,她可是费尽了心思。
往年的茶桌简单明了,摆成一圈就行了,一大家子是要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
今年再摆成一圈肯定不行了,摆一圈再摆一张单的,那太过份了,更不行,那就得三五成群的摆,这哪个跟哪个,哪个放哪里,把她的脑汁儿都快搅没了。
李苒站在旁边,看着曹氏指挥着摆茶桌。
这大年三十守岁的规矩,李苒和茶坊焌糟打听过。
这里讲究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
冬至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哪天过的冬至,不提了。
这个年三十,要是她们没叫她过来,她是准备早早睡觉,早早起来,养足精神好好逛一天,看一看关扑是怎么回事。
可这会儿既然来了,这个守岁,就是必定要守着熬一夜的了。
虽然她对这种迷信嗤之一鼻,可她从来不用自己的不屑一顾给别人添堵。
就算没有李清宁这份明显,以及李清平那份隐约的善意,她既然来了,也一样会好好的熬上一夜,替别人祈一祈这个福。
好在长安侯府守岁的节目众多,而且还算精彩。
先是几个鼓手拍鼓,然后是个变戏法的,逗的欢姐儿笑的几乎透不过气,还有个讲书的,讲了几个喜庆段子,再时不时放一阵的烟火,时辰过得也快。
这中间,长安侯李明水提议投壶,被陈老夫人训了,要亲自放烟火给老夫人看,也被训了……
这算是另一个节目,李苒觉得,这个节目比变戏法什么的好看多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苒暗暗舒了口气,这个年三十,比她预想的顺当,以及,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