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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珝没应,昏暗中望了她良久,说不清他是何情绪,可这种静默让人感到压抑。
归晚有点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了,可不止是因为赐婚。
她还想继续追问父亲的下落,于是朝他身边挪了挪。
然还没待她开口,只见江珝一个转身,冷清清地下了床,穿好鞋,连外衣都未着,看也没看她一眼,迈开大步离开了……
他一走,归晚泄气,坐在床上想了许久,也不知何时睡的,夜里反反复复都在做梦,梦到破城前的那些事。
秦将军和父亲争执越发地清晰了……
“叛军言而无信,余大人万不能妥协,城门不能开。”梦里,秦将军坚定地对父亲道。
余清章翕动干裂的唇道,无力得像只涸辙之鱼。“秦将军,饷源断绝,援师阻隔,杭州城已被围困四十九日了。这四十九日来,你我一身撑挂,百计补苴,情形万言难述。我能撑,只怕这个城撑不住了。”
秦龄却面不改色。“余大人,即便杭州已成孤注,无可解救。但我仍会与众将士竭尽忠良,以一城当百万军,誓死坚守,直到云麾将军前来支援。”
“我知道云麾将军骁勇无畏,乃一时之豪,他若能来杭州之围必解。可是——他现困身于同契丹的雁门之战,雁门杭州,千里之遥,待他到达,就算杭州城没被攻破,只怕也是饿殍浮城了!”
余怀章反驳,二人争执,只闻秦龄最后冷道了句“苟利国家生死,岂因祸福避趋”,便愤然离开……
归晚看着他的背影想要挽留,她跑过去,可越追人越远,随着一声呼喊“将军!”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定了定神来望向帷帐外,只见江珝正站在房中,目光不解地瞥着她。
他昨晚不是走了吗,几时回的?归晚赶紧起来,匆匆下床站在他身边。
他正在穿衣,手里还握着外衫的系带。已为人妇,该做的归晚还是懂的。
“我来吧。”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衣带,却被他躲开了。归晚怔住,眉心不由得颦起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水莹莹地。
江珝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在她裙底,裙底一双嫩白若玉的小脚露出一截,齐刷刷的脚趾圆润可爱,粉嫩的指甲像花瓣一般。随着他目光盯视,还在动。江珝错目,低声道了句:“不用。”
他还在生气吗?
归晚知道他和秦龄的关系,二人自幼便在幽州相识,同往汴京,这么些年情谊堪比手足至亲。手足遇难,对他必然是个打击,想来他心里也不会好过,她能理解。况且这件事,她也不确定到底和父亲有没有关系。
看了他须臾,归晚默默退回去,也随林嬷嬷更衣了。
今儿是新婚第一日,要拜舅姑,洗漱罢两人一同去前院。
余归晚跟在江珝身后,男人身高腿长,甩开步子她根本跟不上,不多时便被落了下来。可她却浑然不觉,满脑袋都在想着昨晚上的事,低着头前行,全然没注意到正回身看她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江珝手快,单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归晚被戳得一惊,猛然抬首。随即慌忙地退了两步,抚着自己被弄乱的刘海,以手遮目眼神怨怨地偷瞥了他一眼。
江珝没瞧见她眼神,却也看见她撅起的唇。他转身便走,不过迈出两步还是道了声:“跟上,别晚了。”
语气虽冷淡,可他终究主动开口了,想到他昨晚未答的问题,归晚紧了几步跟了上去。方才还一脸的不快,这会儿却笑意隐隐,讨好乖巧道:“将军,你能告诉我,我父亲现在如何,他在哪吗?”
江珝突然顿足,害得归晚险些没再撞上。他回首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泠泠的,也不知他那双云山雾绕的深眸后都闪过了什么,总之他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方才触碰她的指尖,薄唇轻动,道:
“不能。”
归晚脸色紧绷。面前人,英气十足,俊逸出尘,好看极了,可怎就脾气这么坏呢。她不过想和他好好沟通,他偏不配合,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既然恶,何必娶。
归晚再不言语了,怏怏地跟在他身后。
入了正堂,沂国公府的老夫人还没到,但二房和三房的人已经来了。见江珝入门,两位婶母迎了上去,乍然瞧见他身后的新娘子,愣了一瞬。
都道余归晚是薛青旂的未婚妻,可江珝却点名娶她,她们不明白他何苦非要开罪右相,然眼下清楚了。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新妇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薄粉淡施,素雅却不掩倾世容颜,一双黑眸灵动纯真,却在流转间又带着那么丝娇媚。娇而不腻,媚而不惑,美得恍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好不惊艳。
两位婶母暗暗啧声。为江珝婚事府上没少张罗,可哪个都没成。本以为他性情古怪不好女色,原来是人家没看上眼!
二夫人云氏是世子爷的母亲,因着大房只剩江珝一个庶出男丁,这世子之位便由三公子江珩继承。不仅如此,儿子当了世子云氏地位提高,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大夫人梅氏独掌中公。
云氏倒是个做当家的料,府里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连江珝的这婚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这五日紧迫,江珝嫡母梅氏连个手都没伸,云氏累得气都不敢喘,生生瘦了一圈,说她不怨那是撒谎,只是如今沂国公全靠江珝撑着,她也不敢得罪他,于是这口憋住的气便暗暗撒在了武阳侯府身上,从下了圣旨到迎亲,她连个面都没露过。
这会儿新娘子到了,她不敢再怠慢,毕竟这婚是御赐的,于是笑意相迎。不过三夫人宋氏便不这么认为了。赐婚又如何,嫁进江家就是江家的媳妇,就要守江家的规矩。听闻她父亲失守杭州,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而她不过是武阳侯府的表亲,如此卑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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