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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时人言‘蒙元法网疏阔,征税极微。乡间僻野,颇称乐土。一家雄据一乡,小民慑服,称为野皇帝,’‘腹里)汉儿百姓……更田多富户,每一年有收三二十万石租子的,占著三二千户佃户,不纳系官差发,佃户身上要的租子重,纳的官粮轻’。因此乡绅们对元廷感恩戴德,与其权贵牵扯甚多。”
“王师还朝后,朝廷重新厘定土地,清查叛逆,许多与元廷往来过密的乡绅被清算,其土地被收,佃户被遣散。又向乡里派遣管理,管理乡间事务,其势力大不如前。而我朝又实施士绅一体纳税,按照田亩收税,使得他们的税赋增加,且没有了减免税赋之权,难以再依靠隐匿兼并农户的田产。以致无法招揽佃户,耕种自己的土地,甚至导致田地撂荒,这进一步削弱了其势力。所以这些乡绅们是朝廷新政是对他们的清算,因而对我朝心怀怨恨!”刘辰翁缓了缓言道。
“此外,我朝北伐,矢志收复故土。江南的士绅们担心朝廷向士绅加征赋税,自己的负担加重。又担心一旦收复旧都,朝廷必然迁都江北,以致江南繁华不在。又怕收复江北后,朝廷为了实边会从江南向江北移民,会让他们流离失所。”
“哦,原来如此。”赵昺点点头道,而心中也豁然开朗。
常言道:有压迫,就有反抗!蒙元为了维护统治,对前朝世家豪门进行打压,而这些传统的世家则多居于大城,或是繁华之地,所以遭到残酷的剥削和压迫,士绅在中央政治中无法发挥突出作用,自然痛恨蒙元,怀念旧朝;与之相反,那些居于乡间和偏僻之地的乡绅,却钻了空子,利用自己过去的权威,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因此致富,而这些利益既得者自然对蒙元年年不忘,对当朝愤恨不已。
但是赵昺以为在乡士绅并非皆是如此,如身边的倪亮一家、庄公从兄弟、伍隆起等等许多人皆是乡绅出身,但是在国难之时,他们纷纷毁家赴难,率乡民勤王。而在行朝转战两广的时期,也有诸多乡绅捐钱、捐物,可以说这一部分人为复国做出极大的贡献,所以对乡绅不能一概以劣绅视之。
不过刘辰翁看似无心的几句话还是给了赵昺很大的启迪,让他意识到士绅集团也非是铁板一块,他们之中也要分左中右的。
而今那些追随,或曾经追随行朝的士绅,他们许多人随着朝廷的回归,成为新的既得利益者,有授官的,有封爵的,有蒙荫的,他们已经成为朝廷坚定的支持者。
还有一部分就是如刘辰翁所言的官宦世家,他们祖上曾经在朝廷中担任要职,后致仕还乡成为当地士绅,但是子弟又多有通过科举,或是蒙荫进入仕途。这些人家中颇有财产,在地方又有声望。在蒙元入侵后,一些人如江氏兄弟召集义军勤王护国,为国尽忠。
也有些人在亡国隐居乡野,不接受敌朝的征辟,蒙元对这些不识时务的前朝遗老遗少自然是竭力打压,进行迫害。这些士绅一部分舍弃所有,追随着行朝转战南北;一部分在行朝迁琼后,也通过各种渠道投奔行朝;另一部分为国守节,为逃避蒙元的迫害隐姓埋名四处躲藏。
这部分士绅投奔行朝的,大部分都得到了重用,甚至成为国之重臣,或是新贵。而那些守节的士绅,在回归江南后,朝廷归还了他们的田产,恢复了他们的功名,征辟官员也优先从中选拔。但是赵昺为了能保证新朝政令畅通,同时也出于维护皇族的私心,对官宦世家进行了压制。因而这些士绅应该还算是利益既得者,但他们对皇帝仍处于观望期,算是中间派。
偏据乡下的那些正牌乡绅,多是过了乡试和州试的士子,或是些当了一辈子小官僚的致仕还乡的小官僚,他们的人数最多,与朝廷的粘结度不高,甚至还有些怨念。他们靠着身上些许功名和特权得以‘闻达’乡里,成为乡间的‘权贵’,在皇权不下乡的年代就是一方土皇帝。
而蒙元入侵对他们影响不大,甚至还有些利好,前朝自然也就很快成了忆梦。对于新主子说不上多么上忠心,却也颇有好感,但士人在蒙古人眼中不值钱,得到入仕机会的人很少,大多数人主动承担起维护乡间秩序的责任。
不过乡绅们受制与权力和影响力有限,也难以做出大奸大恶之事,没有被朝廷彻底清算,只是失去了部分财产,而随之以来的新政,剥夺了他们的特权和乡间话语权,让他们的利益受损,当然反对朝廷和皇帝新政的声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