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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皇帝静默不语, 她心里有了底,温声道:“龙朔二年,陛下与逆臣颉利定白马之盟, 九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头,陛下不受, 令其还历年边境劫掠人口;

    龙朔四年, 朝臣因陛下身患气病, 以隆暑未退,宫中卑湿为由, 请宫中建阁, 以供陛下居之,陛下却因糜费良多辞之,又言‘昔汉文帝将起露台, 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

    “自陛下登基以来, 政尚简肃, 朝风清明, 开前代未有之盛世, 万民敬仰,四方来朝, ”钟意起身拜道:“仁德至此, 哪里是宿儒们区区几句话便能抹消的?”

    这并不是钟意为求解脱困境而美言, 事实上,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玄武门之变杀兄杀弟,事后逼迫父亲退位,这都是难以消弭的污点,无需后人评说,当世便有人诟病,然而皇帝选择了最为正确,也最为坦荡的解决方式。

    定四海江山,开万世太平,以无上功绩,盖过那些曾经有过的污迹。

    谁都知道他曾经杀兄夺位,然而,又有谁能否定他的丰功伟绩?

    皇帝听她说完,面色微有和缓,寒气却未退:“居士,你在避重就轻。”

    “那朕换句话问,”他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钟意道:“不该死。”

    皇帝微有诧异:“你倒坦荡。”

    “昔年薛延陀曾进献白鹦鹉,陛下以其离乡甚远,心中悯之,令放还山林,”钟意道:“今日宿儒进言,是为天下计,即便语有失礼,亦不至死,更不应以逆贼之名诛杀。”

    皇帝冷淡道:“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朕做错了。”

    “我曾听父亲说过一件事。”钟意道:“陛下初登大宝时,曾经询问臣工,如何辨别忠奸。有人进言说,请陛下佯装发怒,敢直谏者为忠,阿谀者为奸,陛下还记得,当时您是如何回复的吗?”

    “朕说,水的清浊,在于它的源头。”皇帝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源头,朝臣则是水。倘若为君者心性狡诈,却奢望臣工清明,这怎么可能?朕以为曹操多诡诈,看不上这等人,当然也不会像他一样做。”

    “陛下不行诈道,是天下之福,”钟意道:“如今有人直言进谏,怎么反倒动怒,以罪戮之?如此行事,我恐天下怪愕。”

    孔颖达亦道:“居士所言甚是,望请陛下三思。”

    皇帝面色愈沉,神情冷凝,手指拂过茶盏杯沿,却不言语。

    孔颖达有些心焦,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居士方才所言大善,应……”

    他话音未落,便见皇帝冷笑出声,手中茶盏恨恨摔到地上,一声脆响堪比炸雷,怒意昭然若揭。

    “居士官居侍中,祭酒也是朕之肱骨,食君之禄,却为逆贼做声,”皇帝嘿然冷笑:“岂有此理?!”

    孔颖达倏然汗下,两股战战,慌忙跪地,口中称罪。

    话已出口,如何还能回转,钟意做不出自打嘴巴的事,坚持道:“扬州宿儒七人,愿保富贵,何苦造反。如今大戮所加,已不可追,而名之逆贼,含愤九泉。长此以往,天下义夫节士,畏祸伏身,谁肯与陛下共治?”

    皇帝作色道:“放肆!”

    钟意面色不改,道:“望请陛下三思。”

    皇帝怒极而笑,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天威赫赫,孔颖达心中惊惧,顺势瘫坐在地,取了帕子拭汗,心有余悸道:“陛下已然作色,居士何必再三进言?此非臣下所能为,实为失礼。”

    他大为受惊,未及思忖,便将心中所想说出,竟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弘文馆内尚有校书郎几人在侧,闻言变色,几乎难以控制自己鄙薄的目光 。

    孔颖达心有所觉,大失颜面,正待说句什么弥补一二,却听钟意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原是孔家先师所说,今日便赠与祭酒。”

    孔颖达惊怒交加:“你说什么?”

    “祭酒没听清楚么?”钟意略微抬高了声音,笑着重复:“我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孔颖达一时讷讷:“你!”

    钟意冷笑了声,自去另一侧观书,却不理他。

    她并非不知人情世故,也并非不怕死,然而人生天地间,总有些东西,比性命更加重要。

    几位校书郎上前,齐齐施礼:“居士有诤谏之心,节气昭昭,非我等所能及。”

    钟意还礼道:“但随本心而已,当不起诸位谬赞。”

    那几人避开,不肯受礼:“居士如此,便要折煞我们了。”

    孔颖达面上挂不住,踌躇一会儿,讪讪退去。

    ……

    皇帝出了弘文馆,余怒未消,却见李政站在窗边,不知立了多久,见他看过来,含笑问安:“父皇。”

    皇帝面色和缓了些,边走边道:“你怎在此?”

    “原是想来找本书的,”李政跟上去,笑道:“后来见父皇动怒,不敢入内。”

    “胡说八道,”皇帝笑骂:“还有你怕的事情?”

    “当然有,”他们父子二人说话,内侍们自觉避开了些,李政跨出弘文馆的门槛,正色道:“我怕父皇失了纳谏之心,只为一时快意,日后为人诟病,又怕来日史书工笔,污及父皇后世英明。”

    皇帝静默片刻,道:“你都听见了?”

    李政道:“是。”

    皇帝又是久久未曾做声,直到望见太极殿的宫门,方才道:“朕听说,你把朱骓赠与怀安居士了?”

    “是,”李政道:“清思殿宫宴上,儿子对居士说了几句无礼的话,便用朱骓赔罪。”

    皇帝哼道:“朕去年过寿,问你要你都不给,倒舍得给别人。”

    “父皇是儿子至亲,给与不给都有血脉相系,无甚关系,”李政坦笑道:“向居士致歉则不然,给的少了,有辱人之嫌,倒不如厚赠,以示诚心。”

    “你做得对。”皇帝听得颔首,末了,又道:“居士也担得起。”

    说到此处,他停下脚步,叹道:“方才是朕气急,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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