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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捻着念珠地手停都没停,眼皮扫过姜翊生,“翊生,你怎么说?”
姜翊生此时却像一个逆来顺受的好孩子,恭手道:“皇祖母认为该如何办,该如何查,孙儿没有任何意见,孙儿也没有任何话要说。”
姜翊生妥协不狡辩,引来皇上微微侧目:“皇儿倒是心大,残害手足之情,一旦落时,皇儿就不怕朕把你囚禁起来吗?”
姜翊生缓缓的抬起头,凤目深幽:“皇祖母本来把儿臣禁足在皇子府,跟囚禁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儿臣本来就一无所有,也就无所谓再一无所有了!”
皇上浑浊的双眼眯了起来,眸光闪烁……
姜翊琰又加了把劲,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力证姜翊生残害手足之罪。
“皇祖母,孙儿去唤那宫人!”
“好!”
“不用了!”
皇上和太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俩,皇上说不用了,难道皇上是知道谁下的手?太后说好,就没有打算放过姜翊生?
姜翊生不领皇上此情,声似凉薄,“父王,有些事情当面对质,查的比较清楚,更何况二弟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儿臣所谓,若不给他一个当面指责的机会,儿臣甚至觉得心里不安!”
“大皇兄,你所言何意?”姜翊琰声音沉沉的说道:“人证确凿,还能诬陷你不成?”
“人证确凿诬陷又怎样?”姜翊生神色晦暗莫测,直接接话道:“在宫中的冤假错案还少吗?二弟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光凭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来禀报,就要来跟我当面对质?那么我想问二弟,皇贵妃宫中的人都是你们的人,你们想我怎么诬陷怎么诬陷,我能有什么话可以说?我还用得着去狡辩吗?”姜翊生说着讥诮总结道:“其实对质都是多余的,直接定罪不是更好?”
“姜翊生!”太后微微提高了声量,“若是自己没做,又怕什么对质?”
姜翊生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皇祖母,孙儿可是禁足在皇子府,今日父王传召,孙儿才进宫的,孙儿什么都不知道,还不能让孙儿说一句话了吗?”
太后神情一黯,直接不理会姜翊生,挥手道:“来人,把下毒的宫人给哀家带进来!”
太后话的余音还没落尽,一个脸上红肿不堪的十二三岁小宫女被带了上来。
带他进来的太监,直接禀道,宫女名唤杨曲,是浣衣局的宫女,因受大皇子恩惠,杀害三皇子来报大皇子的恩德。
我以为好歹找个口齿伶俐,思维周全的人,没曾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宫女……还是浣衣局的宫女……这可真是让我思绪万千也没想到的……
蓦然,我扔掉手中揉成团的糕点,用帕子抿了一下嘴角,轻笑一声,惹得姜翊琰对我怒目相对。
我眨着双眼,悠然地开口道:“不是说要对质审问吗?太后,身为一朝太后,哀家认为速战速决才是好事,不然变数太大,谁知道这个小姑娘会不会随时反水,杀得人措手不及!”
我在太后面前自称哀家,让她镇定自如的脸瞬间五彩斑斓了一下,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就在那么一瞬间,她脸上的五彩斑斓,就被她掩饰住。
看她的样子,她也仿佛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小小宫女……
姜翊生嘴角挂起淡淡的嘲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太后,似要太后还他一个公道才是。
姜翊琰更是没有想到是这么个人,脸色黑白交加,最后归于平静,道:“父王,皇祖母,大皇兄身为一国长子,指使如此小小的宫女残害手足,罪不可恕!”
“砰!”皇上一把掀了糕点的盘子,砸到姜翊琰脑门,“残害手足?一个小小的宫女,瞧她那个眼神,瞧她满身伤痕,你跟朕说说,浣衣局一个五等粗使宫女,怎么跨越种种近卫军就到了内廷皇院了,残害手足的?”
我在一旁悠然地插了一句,“皇城之中本来就不缺乏屈打成招,五等粗使宫女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为她流一滴眼泪,皇上,您觉得呢?”
皇上浑浊的双眼刹那间锐利起来,“皇儿说的有理,我儿愈发气势磅礴了,朕欣慰!”
我冲皇上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恰好好处在嘲讽他,“父王夸奖儿臣……真是折杀儿臣了,儿臣有幸管理南疆后宫多年,这种场面不计其数!”说着长叹了一声:“屈打成招,冤魂错案,儿臣倒是没有办错一件呢!”
姜翊琰的脑门被砸,没有流血,也砸出一个深深的印子了,可是我觉得不够,我应该让他的脑门,砸出一个洞来,血流不止才好看!
姜翊琰俯地身形发抖道:“父王可亲自审问,看到底是不是大皇兄所为!”
“够了!”太后一声斥责:“翊琰,哀家认为你是个稳重的孩子,没曾想到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诬蔑自己的手足!”
姜翊琰彻底傻眼,这孩子真是单纯的想早早地拉下姜翊生,也不用心想一下吗?
一个十二三岁的宫女,还是浣衣局的宫女,还是被他们打的双脸红肿,嘴角血迹斑斑地宫女,亏他想得出来。
久不开口的姜翊生,冷淡的开口道:“皇祖母,父王,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当面对质好了。”
屋中除了扬曲小声抽泣声,再无其他声音……
姜翊生继续讥讽道道:“反正儿臣手伸得够长,连浣衣局的一个十二三岁小宫女都不放过,都能收为己用,此种行为着实是要好好查一查。”
太后眯起了双眼,她想把此事化了,大概没想到姜翊生不愿把此事善了,加上姜翊琰在一旁愤恨,太后眼中已经生出不奈之情了。
姜翊琰似要铁了心把事情闹大,一把扯过扬曲,“说,是谁指使你给三皇子下毒的?”
扬曲吓得瑟瑟发抖,眼泪鼻涕横流,嘴角哆嗦,说话吞吐:“是……是……大皇子指使奴婢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命行事!”
若说原先还有一丝担忧,现在我非但忧没了,还生出看戏地的心情来。
姜翊琰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把扬曲一把扔在地上,“禀父王,儿臣并没有污蔑大皇兄,请父王明鉴!”
我觉得他的脑门砸的有点轻了,到现在还看不清状况,太后和皇子想此事赶紧过去,这么明显的诬陷,他怎么就看不明白,一口咬定是姜翊生了?
扬曲摔倒在地,姜翊生却是伸手一扶,嘴角噙着笑,低沉的声音似带着诱惑般道:“你可认得我是谁?”
扬曲似被他迷住了一般,满目惊惧的双眼中看到光亮一样,摇了摇头,问道:“你是谁?”
姜翊生慢慢松开手,拱手以退为进道:“皇祖母,父王,儿臣无话可说,父王和皇祖母要把我囚禁,我也无话可说!”
“父王……大皇兄已承认……”
“臣妾参见皇上和太后!”临则安从里殿出截断了姜翊琰急切迫不及待的想置姜翊生为死地的言语。
“平身!”皇上微抬手,临则安柔弱的起身,见到我坐在一旁更是对我行了半礼道:“南疆太后,圣体安康!”
我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开口道:“免礼,哀家今日不过过来瞧瞧热闹,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办,临皇贵妃不用客气……”
我的话音刚落,却见姜翊生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笑意。
临则安面容微微一僵,很显然没想到我会顺着她的话说,她都自动送上门来给我请安,我若还跟她客气,显得我太过矫情不识抬举不是……
临则安不由自主的看向太后和皇上,见太后和皇上神色无波,而后道:“皇上,太后,翊羽醒来,臣妾已经问过,此事误会一场,是翊羽不小心误食了它物,才会造成中毒的假象。至于这个宫女,是臣妾当时见到翊羽昏迷在地,心里一时着急,以为就是这个不远处的浣衣局的宫女妒忌迫害!谁知这个小小的宫女,失口却诬陷大皇子,臣妾护子心切,也惦念着不能让人诬陷了大皇子,便让人去通知翊琰,可能通知的人,口齿有误,才造成了今日的误会!”
姜翊琰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临则安,临则安也恰好望他,便是一声喝斥,“翊琰,未听清楚宫人的传话,给大皇子造成困扰,还不快向你大皇兄赔礼道歉!”
姜翊琰纵是万般不悦,拱手作辑准备行礼……
姜翊生膝行一捌,没有受下姜翊琰这个礼,讥诮道:“皇贵妃宫中的宫人,可真的是会传话,传到二弟耳中是我毒害三弟,传到皇祖母耳中也是我下毒,去请父王的时候更是我十恶不赦罪大恶极。我就不明白了,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宫女,怎么就指了我的指使来迫害三弟了呢!”
临则安在里殿一直没有出来,这正殿中的话,可是一字不漏的被她听了去,她现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说明她现在已经知晓太后和皇上现在已经不耐……
浣衣局的宫女,八竿子打不着内庭,这种低级的诬陷,让姜翊琰抓着不放,就算皇上和太后在不喜欢姜翊生,此事也触及了皇上和太后的大忌!
临则安长得本来就娴静温柔,眼珠子一转,温言道:“到底是本宫的错,大皇子生气是理当的。也怪本宫瞧着这个宫女诬陷大皇子,就忍不住的想替大皇子抱不平,谁知道这个抱不平因为翊羽的一时未醒,本宫急切未说清楚,变了味,这是本宫该死,本宫这边向大皇子赔不是了!”
临则安说着对姜翊生屈膝行了个礼…
姜翊生确实一下子站起来,错开她这个礼……
临则安眼眶立马红了,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眼角溢出泪水,“皇上,太后,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跟大皇子无关,皇上,太后就是要惩罚,惩罚臣妾好了!”
临则安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按着她的聪明劲不可能犯如此大的错误,这说明什么……说明传话的人,添油加醋,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化……难道她要故意试探皇上和太后对姜翊生的态度?难道利用自己的儿子……看看太后和皇上会不会将计就计把姜翊生给灭了?
不对……临则安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我眯起了双眼,审视俯在地上的扬曲,她并不认识姜翊生,却是平白无辜被牵连进来,不可能这么巧合,绝对有人利用她这个并不起眼的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顺便提醒我们,越是不起眼常规低级的手段,越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快点起身,身为一朝皇贵妃,哭哭啼啼有失体统!”
临则安用帕子擦了一下眼角,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皇上打量了一下临则安,道:“母后,您后宫您在管理,儿臣都不知道这后宫,既然有人胆大包天,私自传错话。”
太后眉眼一挑:“皇上此言,何意?”
皇上视线一垂,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儿臣在宫中,来禀报的太监说,母后非得让儿臣来一趟,母后原先一点都不知道此事,怎么就断定是姜翊生所为了呢?”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捻念珠子的手也顿了下来,目光扫过姜翊生,“这后宫确实要整治一番,哀家老了,力不从心了,皇上该立皇后,哀家好把后宫凤印,给她,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了!”
太后找人所为,目的逼皇上立后?
不……我很快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后,太后这么个老奸巨猾的女子,怎么可能用这个蠢方法……
皇上慢慢的起了身:“母后认为是谁,把凤印给她便是,问儿臣做什么?反正整个姜国都在母后的手中,母后说了算!”
“你……”太后气结。
皇上扫了一眼姜翊琰,对太后道:“今日之事,朕不想再发生,母后身边的宫人,朕也不想再见了,朕回宫中宫了!”
说着皇上拂袖而去,似清醒似疯癫……让人越发看不懂他,现在的他,分明有意无意护着姜翊生……疯癫时候的他,恨不得把姜翊生给抽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皇上走后,太后似笑非笑道:“临皇贵妃,你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吗?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事情也来禀报哀家?”
临则安眼泪像奔流的小河,顺着脸颊滚滚而来:“太后,却是臣妾的错,臣妾救子焦急万分,又想把这个诬陷大皇子的宫女给就地正法了,谁知道宫里的宫人,即使如此口不遮拦,错会臣妾的意思,才会导致今日误会,这一切都是臣妾管教不严之错,请太后责罚,臣妾心甘情愿受着!”
“你当然得心甘情愿受着!”太后内厉色荏道:“来人,把皇贵妃宫中传错话会错意的宫人,通通配到辛者库,宫中掌事太监重打二十板子,罚三年的俸禄!”
“至于皇贵妃……”太后瞥了一眼我,我正在研究桌子旁边的糕点,见她望我,我嘴角一扬:“皇祖母,孙儿今日进宫还未进食,瞧着桌子上的糕点,肚子都饿了,皇祖母应该不介意孙儿食一些吧!”
我的意思是说,姜国太后,哀家到你这里来,连口茶水都没得喝,肚子都快饿扁了,你在这里惩罚一些不重不轻的人,哀家跟看戏似的忍不住拿了一点糕点填填肚子。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怒火,把视线落在姜翊琰身上:“皇贵妃管教宫人不严,带皇嗣子孙不周,抄百遍法华经,姜翊琰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兄长,回皇子府禁足!”
抄百遍法华经,不痛不痒的惩罚,太后对临家可真是厚爱至极。
姜翊琰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临则安却是俯地叩首:“臣妾谨遵太后教诲,定然自当闭门思过!”
姜翊生抿着唇,撩袍单膝跪地,“孙儿多谢皇祖母慧眼如炬,还孙儿一个公道,孙儿回去禁足期间,吃斋念佛,抄千遍法华经,来保佑皇祖母,还孙儿一个公道!”
太后脸上浮现薄怒,当场又不好发作,强压怒火,便道:“既然让大皇子受委屈了,禁足之事就做罢,大皇子好自为之!”
姜翊生笑了,俯身谢道:“孙儿谢过皇祖母恩德。”
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临则安,起身离开……
姜翊生也跟着起身,冷淡的说道:“二弟,皇兄送你回皇子府……莫要违背了皇祖母!”
临则安被人搀扶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含笑道:“大皇子,今天的事情都是本宫的错,不如这样,本宫设宴向你赔不是!”
临则安象征性的客气一下,没想到姜翊生郑重的思量片刻,开口道:“也好,我心里确实委屈的很!”
临则安一怔,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连忙吩咐道,“海公公,还不快通知御膳房,去准备!”
我一口咬在酥酥的糕点上,咀嚼了一下,索然无味,便吐了出来:“哀家在这里噌一顿饭,皇贵妃没意见吧?”
临则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自然什么意见,公主现在贵为南疆太后,肯赏面子,已是本宫的福气!”
“行!”我慢悠悠的起身,目光转了一圈:“哀家现在去看看母妃,待到上好了菜,皇贵妃去寻哀家一声!可好?”
“自然是好!”临则安侧身恭送我。
我本想起身就走,想到前些日子,她让海公公在宫道邀我一起用膳,我又道:“皇贵妃,你知道哀家喜欢吃什么糕点,不知哀家有没有口福,吃您亲手做的呢?”
姜翊琰听到我这样一说,就像一个发怒的狮子一样,想过来咬住我,临则安往他身前一站,挡住了他,对我甚是恭敬道:“殿下要吃本宫亲手做的糕点,是本宫的福气,本宫去做来!”
“那就有劳皇贵妃了!”我嘴角含笑,拖丽而去……
太后的命令可真管用,皇贵妃的殿内人员一下就去了七七八八,管事的姑姑被打的嗷嗷直叫。
姜翊生在皇贵妃殿内中没有跟我出来,我相信他在肯定有他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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