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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王河东此公,明将军也是有了解的,其人刚直,有爱民之称,颇得河东吏民爱戴,如果只有曹孟德一军在河东,彼客军也,曹孟德虽知兵善战,我军犹可与之一战,然现有了王河东,情势就不相同了!尤其曹孟德与王河东刚刚胜了一阵。值此之时,我军若无足够的援兵,贸然往击之,恐不胜也。”
李乐在旁大怒,说道:“昨日出兵,你就阻拦,今日要来了援兵,你又阻拦!徐晃,你是河东郡人,你说,你是不是已投王邑?还是你已改投到曹阿瞒手下?”
徐晃拜倒,与杨奉说道:“明将军,晃之忠心,日月可鉴!”
杨奉摆了摆手,阻止了李乐的呵斥,说道:“公明自从我以今,逢战无不先击,克敌无不首功,怎会改投王文都、曹孟德?况公明一直在我军中,也根本不可能改投王文都、曹孟德。”
李乐说道:“那可不一定!将军,王邑那狗贼,不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和曹阿瞒勾搭上的?”
杨奉心道:“那是你无能!”这话不能说,再次摆了摆手,说道,“公明与王文都不同。”
李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他也知,要说徐晃改投门庭,这大约也的确是不可能的,见徐晃拜在地上,不再言语了,遂也就罢了,与杨奉说道:“将军,徐晃说了两个不利,末将想说两个对我军的有利之处!”
“你说。”
李乐说道:“我等在河东经营日久,虽得王邑相助,但曹阿瞒他们要想在河东立足,也不容易!现下彼等立足未稳,是我之一利也。我西河诸军,闻知此讯后,难道会坐视河东为曹操所得么?定会尽起主力南下,是我之二利也。
“即便如徐公明所言,杨、段二公不会给咱们太多的援兵,可咱们有西河主力相助,又何惧他立足未稳之曹阿瞒?至於王邑狗贼,平时见我,他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是何惧之有!”
杨奉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乐说道:“将军,击败曹、张,收回河东郡,时机就在眼前,绝不可延误;一旦延误,被曹阿瞒、王邑在河东稳住了脚,或我西河主力因无将军的支援,竟落败於曹阿瞒,则要想再复河东,难於登天了!
“又太原高干所仗者,曹阿瞒也,今将军如把曹阿瞒击败,我军还可以顺势北上,攻入太原,自此以后,西河、河东、太原等郡连成一片,将军之势岂不也可由此而大涨?”
李乐的分析也很有道理。
特别“攻入太原”此说辞,很吸引韩暹、胡才、去卑等人,同样也很吸引杨奉等人。
杨奉又问帐中其余诸将的意见。
其余诸将一致赞同李乐的建议。
杨奉因不听徐晃之言,便两日后,亲与李乐等率兵出营,前往河东。
……
数日后,出京兆尹,到了华阴。
杨奉派徐晃持了李傕给他的檄文,去见杨定、段煨。
多半日后,徐晃回来,在其身后,稀稀疏疏地跟了三五百骑。马上骑士都结发束辫,或束一条粗辫,盘於颅后,或束两条辫,垂於胸前,这是羌人的发式。
徐晃到杨奉马前,禀报说道:“明将军,段中郎将看了车骑的檄文后,托以须提防洛阳的镇东所部,不肯遣兵援将军;镇南亦以此理由,只遣了五百轻骑相助将军。”
还真是被徐晃猜对了。
杨奉怒道:“鼠目寸光!河东如为曹孟德所据,则它华阴县就将面临东为镇东、东北为曹孟德,两面受敌的局面!到时,岂不危哉?”
再是大怒,也无办法,段煨、杨定不肯大力相助於他,他总不能去抢他俩的兵,只能罢了。
三五百羌骑起不上什么大作用,聊胜於无,杨奉也就随便把他们拨给了李乐统代,亦算是给手下只剩了数百兵的李乐补充了点兵马。
驻营休整一晚,继续朝东北方向行进。
行军至下午,前面已是河东郡。
徐晃进言说道:“明将军,而下河东郡内的形势到底何如?我军并不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末将敢请明将军先遣斥候,入境侦察。”
杨奉接受了徐晃的这个建议,就一边屯驻兵马,一边派斥候入河东郡内侦查情况。
……
第二天下午,斥候回来。
禀报杨奉,说:蒲坂、河北两县,没有曹军驻扎,但再往前行,就颇遇到巡逻的河东郡兵。
蒲坂、河北,是河东郡西南角的两个县,此两县之间的道路是从华阴县入河东郡的必经之地。
杨奉疑惑说道:“蒲坂、河北,扼河东郡之西南也,是河东郡当长安的门户。曹孟德素有知兵之名,却为何不在这两县中驻兵?”问徐晃,说道,“公明,卿何意也?”
徐晃踌躇说道:“明将军,末将愚见,或许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徐晃说道:“要么是河东郡内尚未安稳,而曹孟德、王河东又没有料到将军会来得这么快,因是还没顾得上在蒲坂、河北屯兵驻守。”
“另一种呢?”
徐晃说道:“要么是我西河主力已然南下,曹、王的主力现被他俩调去到了河东、西河的边界守御。”
杨奉召其主簿,问道:“西河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出兵之前,杨奉给西河郡的白波军诸渠帅去了封信,告知了他们自己将攻河东的决定,要求他们南下配合。他的主簿是负责情报、通信的,回答说道:“明公,尚无回书。”
李乐说道:“将军,以我看,徐公明说的这两种可能性,都有!”
“都有?”
李乐说道:“蒲坂、河北,此等要紧之地,要非是曹阿瞒、王邑兵力不足,他两人岂会不遣兵驻守?将军,现宜挥兵急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徐晃说道:“何不先等与西河我军取得联系,再做进战之议。”
李乐在河东郡作威作福多年,越是快到河东郡,想起日前被曹操大败的那一场仗,想起自己当时的狼狈情态,李乐就越是怒不可遏,又哪里肯再等和西河的白波黄巾取得联系?一力坚持,请求杨奉现在就催兵直进。
蒲坂、河北无兵驻守,等若通往河东的大门洞开,杨奉最终还是听从了李乐的意见。
却兵入河东,行方数十里,刚到河北县的城下,忽然两道军报传来。
都是撒出去的斥候打探而来的。
一道军报说的是:前方三十多里外,出现了曹军、河东郡兵的踪迹,正往这边来。
一道军报从北边来,说的是:曹操部於三日前,大败西河黄巾於西河和河东郡的交界处,西河白波诸部死者二三,余多被俘,几乎全军覆没。
杨奉骇然大惊,问道:“怎么败的?”
斥候答道:“听说是曹操先遣了一支兵马,由夏侯惇率之,悄悄地从太原郡翻过吕梁山,入到了西河郡内,而入郡之后,并未进战,却是潜伏。等到西河我军闻曹操败了李将军等,出兵南下来攻河东的时候,夏侯惇率部尾衔,后趁西河我军与曹操迎战之军交锋於河东、西河郡界之际,他突然从后杀出,西河我军被南北夹击,遂大败。”
兵马已入河东郡,曹操、王邑的主力也许就在三十里外,却在此刻得知此讯。
杨奉进退失据。
帐中诸将,包括李乐在内,全都惊骇变色。
却有一人面色如常,挺身而出,说道:“明将军,此我军致胜之时也!”
诸将看去,乃是徐晃。
杨奉愕然,说道:“公明,你说什么?”
徐晃大声说道:“明将军,此我军致胜时也!”
杨奉说道:“西河我军已败,你却为何说现是我军取胜之时?”
徐晃说道:“明将军不闻适才的军报么?曹孟德败我西河诸军是在三天前,现在他的主力一定还没有回到郡中,此安邑空虚之时也,我军若於此际,直捣往击,必能取之!取之以后,安邑北临涷水,东南环山,将军据险以守之,纵曹孟德主力还,亦无可奈何矣!
“适时,我军示镇南借给将军的羌骑与之看,放出风声,就说车骑、镇南、段中郎将等部的主力援兵即日能达,料曹孟德仓促定然难以判明虚实,如此,他就不敢恋战,只能撤军。等他撤退,我军追之,即使不能败之,收复我河东全军则不难也!”
听完徐晃的这番分析和意见,诸将尽皆呆若木鸡。
李乐喃喃说道:“徐公明,说你是虎胆好,还是说你痴了的好?”与杨奉说道,“将军,徐晃此策,断不可取!”
杨奉说道:“那你认为,我军眼下该如何是好?”
李乐不甘地握住拳头,挥了下,终还是垂头丧气,说道:“西河我军已败,只凭我军一部,孤掌难鸣,将军,现在只有暂且撤退了。”
除了徐晃,帐中诸将纷纷附和李乐此议。
杨奉遂又是是接纳了李乐的建议,下令撤出河东,先还长安。
徐晃见自己的计策,数次不得用,不免暗中喟叹,然而脸上无有异色,他说道:“明将军,今如后撤,曹孟德善用兵者,定会遣兵追击,末将愿为明将军断后。”
杨奉说道:“断后此任,非卿莫属。”
……
次日上午,杨奉拔营起寨,全军撤退。
撤出未远,军吏来报,被徐晃料中,有一支曹操的兵马追来,打的将旗是夏侯渊。
徐晃毫不惊慌,率领本部兵士缓缓而行。
虽然后边追兵将至,但徐晃一向治军严明,对待将士也能善抚,故而其部将士却能遵其号令。
一个多时辰后,斥候来报,夏侯渊部,尽是骑兵,已经快要追至。
徐晃便选亲信将一人,令道:“引你部骑往去迎战,但不要接战,见到夏侯渊部后,你们作出慌乱之状,就往我这厢逃跑。”
那将领命应诺,带了数十骑朝夏侯渊部的来向行去。
徐晃自率余下部曲,伏於道边的丘陵、林后。
……
夏侯渊用兵素以迅捷著称,先闻军报说杨奉等部已经距离不远,随即迎头碰上数十的杨奉部骑兵阻击,夏侯渊怎会把这点兵马看在眼里?即令部队进击。
而两下尚未接战,前头的这小股敌人就仓皇逃窜。
夏侯渊催军追赶,约三四里许,忽闻道边鼓角声响,箭矢如雨,紧随着,一将跃马出,引骑数十,从侧后杀入进了他的部队中。那带头之敌将,挺矛进斗,势不可挡,无人能敌。
本来在前逃跑的数十敌骑折转回头,也加入战团。
顿时间,前、道路两边、侧后,皆是敌人。
夏侯渊部因为追赶太急,行军的阵型早乱,於是尽管其兵马占据优势,却是不敌,只能败退。
临撤还之际,夏侯渊命军士大呼,问那跃马刺矛之将,是何人也?
遥遥听到那将回答:“吾河东徐公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