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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据、纷战乱斗的地步?我大汉之百姓又怎会落到於今民不聊生、如处水火之惨状?”
刘儒说道:“明公,钟君虽然不愿弃天子、离长安,随儒来郯,但在闻儒向他转述了明公欲灭李傕、郭汜、樊稠诸贼,营救天子的决心后,他向明公提了一个建议。”
“哦?是何建议?快快说来。”
刘儒说道:“钟君建议说,李傕、郭汜、樊稠诸贼现下横行三辅,固然早已是激起朝中诸公之众愤,而诸公多文弱士也,朝廷可用之兵却屈指可数,这也就是说,明公来日击李傕、郭汜、樊稠诸贼,营救天子的时候,朝中是没有太多的兵马可以在长安城、在三辅给明公以响应的,因此,明公最好是做好万全准备后,再行此事。”
这却与荀贞的判断和已经做出的决定不谋而合。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元常此策,是老成之策!”略作沉吟,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一件事,问刘儒,说道,“我闻天子虽然年少,然甚聪敏,公文,你此回亲见到了天子,传言可无虚?”
刘儒闻得荀贞此问,脸上立刻现出赞叹之色,说道:“明公,天子确然聪明!昔之传言种种,不必多言,只儒在长安时,发生过的一事,就足证天子之圣聪明睿。”
“何事?”
刘儒说道:“长安入夏即无雨,一直到儒从长安回来时,仍是赤旱,百姓已苦,再又加上李傕、郭汜、樊稠与马腾诸贼的兵斗、劫掠,三辅百姓的生计因是越发艰难,一石谷价值五十万钱!即便公卿清贵之家,廉者亦不得每日都能够吃饱肚子,况乎黔首细民?易子而食者,多矣!天子闻之,怜悯不已,即令开太仓,出米、豆为贫人做糜,可是饿死者如故。
“天子疑心是禀赋不实,便令取米、豆各五升,於御前生火,亲见得糜两盆,於是招来负责赈灾此务的侍御史侯汶,当面责之,杖其五十!受灾的百姓乃得全济。
“明公,天子年方十四,却就能不为下臣所欺,如此机敏,诚然天授之能也!”
荀贞嘿然,稍顷,说道:“只是杖之么?”
刘儒没想到荀贞问了这么个问题出来,怔了下,旋即答道:“是,明公,杖了五十。”
“仗之而不杀,既能制止贪污,达成赈济灾民之愿,又能得仁君之名,不失清流美誉,天子此举,可称‘明智’!”
按说,侯汶在赈灾这样的事上也敢贪污,杀他十次都不为过。
可如果不只看其表面,而是进一步深入探究的话?
侯汶只是个侍御史,官职不算很高,但他却居然会有胆子,敢贪污赈济的粮食?
在他后头,会不会还有地位更高的朝臣?很大的可能性是有的。
若有,则他这背后的势力,是拥戴天子这派的,还是李傕、郭汜他们?如是后者,以天子今形同傀儡的身份,就算是追究到了,又能奈何?只会更加地降低他在朝中已然所存不多的威信;如是前者,会不会反而给了李傕、郭汜、樊稠等趁机兴起大狱,借此诛杀异己的机会?
各种斟酌、考量下来,还真是干脆不杀,只仗他其五十是上策,也是唯一的选择。这样,不但达成了赈济赈济百姓的愿望,且也许还能收得不屠戮大臣的仁义之名,确实一举两得。
“是啊!明公。”
荀贞说道:“天子年少,已有怜民、惜士之心,属实难得。天子的聪明,我亦有所闻。据说当年天子就是因以七八岁之龄,骤临大乱险境,却沉着冷静、应对不凡而得到了董卓的另眼相待,遂最终得以被董卓立为天子。”荀贞站起身来,堂中踱了两步,突然笑着问了刘儒一句,问道:“公文,公与天子年龄相仿之时,能做到这些么?”
这个问题也是刘儒没有想到的,他又是一怔,随后回答说道:“儒素愚钝,八岁之时,尚不辨五谷,十余龄时,唯知埋首典籍,时务一窍不通,哪里能与天子之圣相比?”
荀贞慨然作色,负手昂扬,踱步说道:“可是这样聪慧,仁人爱民的天子,如今却在长安城中受李傕、郭汜、樊稠诸贼的胁迫,使我汉室日渐凌迟!而天下州郡,那些野心勃勃的诸侯们,则无不割据以自雄为念,没有一个想要勤王救驾的!尤以南阳袁术,冀州袁绍,此二兄弟犹为甚也,俱已怀不臣之心。公文,每思及此,我痛心疾首。”
刘儒说道:“好请明公知晓,明公对天子的一腔忠诚之意,在见到天子后,儒已经如实地向天子禀报过了。”
荀贞顿住脚步,顾看刘儒,问他,说道:“那天子是怎么说的?”
刘儒说道:“天子闻得明公的忠义后,十分感动,竟至垂泪。”
“十分感动,竟至垂泪?”
刘儒说道:“是啊,明公!”
荀贞说道:“这都是公把我的忠诚向天子表达得好。”
刘儒说道:“儒也只是实言奏禀罢了。明公,天子几度哽咽,他私与我说,他此前听从了黄门侍郎丁冲等人的进言,已经遣刘和还幽,,想要召刘幽州率兵南下,相救他於长安,却刘和自离长安后,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而下情形如何了。天子希望明公您能和刘幽州联兵,共讨李傕、郭汜、樊稠诸贼!”
荀贞说道:“刘幽州已为公孙伯圭所害。刘和现倒是已从袁本初那里还回幽州了,但他在幽州并无根基,只有其父遗留下来的恩德和名望而已,料他在幽州是掌不了什么实权的,天子盼我与幽州联兵,北、东两路共进长安,这怕是做不到了。”
长安那边与关东州郡消息隔绝,很多事情,长安都不能及时的知道,不过公孙赞、刘虞火拼等等这些事,刘儒在回来郯县的路上,已经听闻,叹道:“是啊,明公,如今看来,天子此愿怕是的确不能达成了。”
“你适才说,遣刘和还幽此策,是丁冲献给天子的?”
刘儒答道:“是的,明公。”
“这个丁冲,可就是与司徒谯县丁宫同族的丁幼阳么?”
刘儒答道:“正是此士。”问荀贞,说道,“明公亦知此士么?”
“我尝听孟德提过此人,孟德赞他是衣冠良士,今闻其献给天子之此策,果良谋也。”
刘儒颇不解荀贞之意,说道:“良谋么?可刘和先后被袁术、袁绍扣留,此策实无所成。”
荀贞笑了笑,没有具体的给刘儒解释。
刘和没能办成此策,是刘和自己的问题,换言之,是执行力的问题,与此策的好坏没有关系。荀贞之所以说此策是“良谋”,乃是从此策提出之出发点来讲的。出发点,亦即希望能通过此策达成的目的。在荀贞看来,目的有二,一个表面的目的,一个深层的目的。调幽州兵去长安救驾是目的之一,是表面的目的;袁绍以今天子是“董卓擅行废立之结果”为借口,向来抵触今天子的,甚至袁绍为此,还曾想拥立刘虞为天子,如果刘虞却起兵救驾了,那坐拥冀州的袁绍还能有什么借口不肯勤王?此条,大概可称是此策的另一个目的,即深层目的。
见荀贞不再就此多说,刘儒也就不再多问,说道:“明公,现下长安城中不仅天子极受李傕、郭汜、樊稠诸贼的胁迫,朝中诸公也尽受李傕诸贼的淫威欺凌,上至三公、下到百石吏卒,无不对李傕诸贼恨之入骨,诚可谓而今的长安城是满城怨望,天子、臣民俱皆翘首以盼义军之来,以扫清贼霾,重造汉家!敢问明公,却不知就此是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