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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村外围,这一日的子夜,游鸿卓斩下长刀。
火把的光芒飞落在地上,鲜血在黑暗中飚射,六位侠客中的老三微微愣了愣,执着火把的手臂已经断了,掉落在地上。
黑暗犹如噬人的猛兽,笼罩而来,而后惨烈的呼喊声撕心裂肺地划破了夜空。
老四回头,刷的挥动了身上的九节鞭,那老三身形踉跄,未断的左手拔刀回斩。游鸿卓挥刀直进,以迅捷而刚猛的长刀砸开对方的兵刃。
夜色中便是一阵铛铛铛的兵刃撞击声响起,随后即变成飞扬的血花。游鸿卓自晋地厮杀出身,刀法粗犷而刚猛,三两刀砸回对方的攻击,破开防御,随后便劈伤老四的手臂、大腿,那断手的老三转身要逃,被游鸿卓一刀劈上后背,滚倒在这村后的荒地里。
老四被这血腥的气势所摄,九节鞭掉落在地上,他本人中了两刀后也瘫倒在地,狼狈地往后爬。口中一时间还未说出求饶的话语来,游鸿卓持刀指着他,断手的老三还在地上呼喊,村落里的人已经被这番动静所惊醒。
游鸿卓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小山头,那边的林子里,四人正走向另一处地方,但眼下估计也已经被惊动,自己是该回头追,还是就此放过他们呢?
正在犹豫,那边山头有人的呼喊声响起来,是六人中的老二在喊:“点子扎手——”竟也像是遭遇了什么敌人。
游鸿卓心中一寒,眼下会对这几人动手的,除了自己,便是黑旗。自己这一路跟着六人过来,并未发现什么不妥,若说黑旗已经盯住了这边,那自己这里……
转念间,那山头上小树林里便有砰的一声响,火光在夜色中飞溅,正是华夏军中使用的突火枪。他刀光一收,便要离开,一个转身,便见到了侧后方黑暗里正在走来的身影,竟然到了极近之处,他才发觉对方的出现。
晋地的江湖没有太多的温情,若是狭路相逢,先谈拳脚再说立场的情况也有许多。游鸿卓在那样的环境里历练数年,察觉到这身影出现的第一反应是周身的汗毛直立,手中长刀一掩,扑上前去。
他身法爆发性的发力,长刀掩在身侧,也是对方的视野死角,到得近处出刀如雷霆,也是千锤百炼后的一式夜战杀招。但到得刀光无声奔出的一瞬间,他才注意到,这从黑暗中无声走来的,却是一名既未蒙面也未穿夜行衣的灰裙女子。
他没有收刀,因为那一瞬间的念头甚至没能来得及运转。
女人的左手持一柄长剑,右手一伸,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凭空消失了半丈,他已经抓住了迅若奔雷的游鸿卓的肩颈,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在空中劈了一刀,身形飞过黑暗,落地之后滚了两圈,直到靠在了方才两名“侠客”想要纵火烧毁的房屋墙壁上这才停下……
被他在空中劈过的一棵枯木此时正缓缓倒下,游鸿卓靠在那墙壁上,看着对面那身着灰裙的女人,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
在晋地之时,他也曾与武艺高强的“龙王”有过放对切磋。当年在泽州,刚刚解散赤峰的龙王与公认的“天下第一”林宗吾有过一次比斗,仅以一招惜败,可后来龙王归附女相,心境感悟又有所突破,本身武艺也必然是有所精进的,游鸿卓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能得到与对方比武的机会,算是一种培养,也真正体验到过与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有多悬殊。
另一方面,在晋地大战的中期,他也曾有幸在重伤之后见证过林宗师的出手。
但无论是龙王还是林宗师,他都不曾真正感受过方才这一招之间的无力感。
这是华夏军中的哪一位……
……
游鸿卓摔飞在地的同一时刻,山头之上试图逃跑的四个人也已经在血泊之中倒下。在山下村庄外惨叫声响起的一瞬间,有两道身影对他们发起了突袭。
老六在第一时间被一道身影的轮番重拳打倒在地,随后有人径直走过来,警告几人速速弃械投降,老二与打倒老六的那人几下交手,大声叫着点子扎手,另一边警告他们弃械的人手中举起了短枪,将呼喊着“你们先走”的老大一枪打倒在血泊里。
扮做书生的老五前去救援二哥,沉重的拳风猛地轰在他的小腹上,将他打得踉跄退开,五脏翻涌之中,他才稍稍看清楚了对面那道挥拳的身影,便是白日里他文质彬彬找人问路时遇上的那位皮肤黝黑、身材结实、好生养的村姑。
“湖州柿子……”
夜风中,他听得那女子轻轻地哂笑一声,随后是呼啸的踢腿,在拆招中踢断了拳脚最为利落的“二哥”的小腿腿骨,然后朝他走过来了。
到了近处,照着他的面门,一拳轰下……
……
“下午的时候她们提醒我,来了个武艺还不错的,只是不知敌友,因此过来看看。”
话语声响起,身着灰色长裙的女人朝他走过来,目光之中并无敌意。
“……你能阻止他们纵火,那便不是敌人,张村欢迎你来。不知侠士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啊?”
女人的话语温和,带着游鸿卓所见宗师当中从所未有的平易近人。夜空之中,又有呼啸的响箭与烟火升腾,也不知是哪里又遭了敌人。但很显然,这边的华夏军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一夜还长,随着第一波大动静的发生,此后也确实有数拨绿林人先后展开了自己的行动……这一夜的混乱消息在第二日天明后传向成都,又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身在成都的儒生与绿林好汉们。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边的真相,人们只知道,在张村,一群群的“义士”争先恐后地动手了。
**************
七月二十,成都。
“前日夜里,两百多义士对张村发动了进攻……”
“有人险些杀了宁毅的妻子苏檀儿……”
“湖州陆鼎铭,喝了血酒,置生死于度外过去的……”
“壮哉、壮哉……”
“昨日夜里必然声势更大,说不定已经得了手……”
“只是暂时尚未传来确切消息……”
阳光明媚的白天,已经有无数的话语在私下里流动了。
这也是秋风吹拂的懒洋洋的一天,自与杨铁淮聚会之后又过了两天,关山海在居住的院子里没有出门,一边是红袖添香,写些静心的字句,一边从信得过的手下人那儿接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
这些消息当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从张村那边传过来的战报——由于是不曾经营过的地方,对于张村之乱的详细情况,很难打听清楚,华夏军确实有自己的动作,可动作的细节极其晦涩,外来人无从知道,到底有没有伤了宁毅的家人、有没有绑架了他的孩子,华夏军有没有被大规模的调虎离山。
这样的信息难度也并不在于毫无信息,更多的在于谣言的过多。城内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书生,一个两个在客栈里憋着,随随便便的一个消息过了三道口,便再也看不出原型来。对于关山海这样想要靠消息办事的人来说,便委实难以抓住清晰的脉络。
尽管也好美色、也好权名,但在这之外,真要做起事来,关山海还是能够知道轻重缓急,不会想当然的就去当个愣头青。然而在这样混乱的时局里,他也只能静静地等待,他知道事情会发生——总会发生一点什么,这件事也许会一团糟,但也许就此便能决定未来天下的命脉,如果是后者,他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抓住。
城内与关山海类似的,自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朗国兴将事情告诉了黄南中,黄南中则通知手下的数十家将尽量做足准备。名叫陈谓的刺客已经在迎宾路附近静静观察了数日,偶尔也能看见疑似宁毅车马的迹象,王象佛在城内闲逛,感受着一片云淡风轻,体会着血液随着脉搏震动的那种放松而又紧张的感觉。
被王象佛打过的卢孝伦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了父亲,卢六同在连日的聚会之中,也早已感受到了那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偶尔他也会与人透露一些。
“……这一次啊,真正进了城的好手,没有急着上那个擂台。这迟早啊,城内要出一件大事,你们年轻人啊,没想好就不要往上凑,老夫往日里见过的一些好手,这次恐怕都到了……要死人的……”
卢六同的话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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