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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话,几秒后靠回座位椅背,停了半天的车终于开动。
陈轻平复好情绪,理顺脑后微乱的头发,听见他问:“想去哪?”
“找个安……”
手机铃声打断她的话,贺钧言接起,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应了句:“知道了,现在过来。”
而后像是有了目的地,方向明确地朝前。
这回换陈轻问:“去哪?”
“有个朋友过生日,催了我一天,从下飞机开始就给我打电话。”他点了根烟,“过去坐一会儿。”停顿两秒补充,“不会让你喝酒。”
“可是……”
“嗯?”
“我想和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那里也能说话。放心,不待很久。”
他大概是打定主意,怎样都有话能回。陈轻抿了抿唇,她想和他坐下正经说会儿话,他朋友庆祝生日,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下了饭桌除了夜店之类的地方能去哪?又吵又闹,说话全靠吼,能谈就怪了。
贺钧言要去,车也朝那开,她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果不其然,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在一间会所门前停下,他不让她下车,非要自己先下去,绕到副座外,开门探身进去给她解了安全带,又朝她伸手。
她无奈将手放进他掌中,他牢牢握住,这才满意。
包厢里热闹非常,烟酒味道也很重,陈轻跟在贺钧言身后,看他寒暄,不言不语,别人视线扫到她,她就回个笑。
贺钧言说到做到,没让她喝酒,牵着她在角落坐下后有人端着酒杯来邀,他也替她挡了。
她和他紧挨着,静静看一群人闹腾嬉乐,默默等着他说的‘不久’来临。
一等就等了两三个小时,出来见他的时候已是八点多,眼见十一点多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陈轻不禁着急。
许是见她脸色不佳,全程闷闷不乐,贺钧言终于发了善心,和过生日那位说了声,带着她离开会所。
回到车上,再次开始漫无目的打转,途径路旁某家便利店,他靠边停,下车买了两瓶水。
陈轻接过他拧开盖递来的塑料瓶,抿了一口。
他问:“要吃点什么?”
她摇头说不想吃,他挑眉,“不饿?江浦那边到点都要关门,世纪附近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世纪自己的餐厅有供应食物,但晚上了新鲜度肯定不够,你确定不吃?”
陈轻听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睁眼侧头看向他。
“世纪?”
他淡淡点头,“上次你住的那间房喜不喜欢?顶层只有那一间,视野很宽。”
“我……”
“或者下面一层,房间位置和顶楼相反,正对金易大厦,可以看到整个金融区。”
陈轻脸色越发难看,用力抿唇,终是忍不住叫了声:“停车!”
贺钧言一顿,没有停下,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靠边,我有话和你说!”
“现在?”
“就现在。”
他迟疑,而后缓缓靠向路边,停下。
她道:“我不吃东西。”
“……然后?”
“话说明白之前,不去世纪,也不和你住。”
闻言,贺钧言脸色沉了沉,“到底要说什么?”
陈轻猛地对上他的视线。
“对贺先生来说,我是什么?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语气是问,却不等他答,又继续道:“一起吃饭一起玩,睡一张床,甚至……”她挑了挑眉,“功能齐全,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伴’,对吧?”
每天两个国际长途,细细碎碎什么都聊,见面后态度亲昵,可以牵手可以见朋友,也可以有亲密动作,比如吻,甚至还能想着在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
唯独少了一样。
最重要的一样。
对他来说,她是什么?
含糊不清,模棱不定,可以最亲近,然而想一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气氛蓦然僵滞,安静间,贺钧言懂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得极差。
“你觉得我不想负责任?”
“没有。那天你喝醉了,但我还是清醒的,没有病到糊涂的程度。事情是我允许的,我自愿,所以准确来说,你并不存在什么需要背负的‘责任’。”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他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既然不是这个,那就是不信他。
贺钧言表情骤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陪她们玩?你觉得你比她们强多少,值得我上赶着占便宜?”
毫不留情的话让陈轻心一沉,她忍着不表露情绪,抿着唇,用力抿出了轻浅弧度,喉头艰难道:“……对。我没什么强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可能是中了邪,看似平静的表象下,胸口灼烧着一团浓烈火焰,灼得他心口颤栗,说出的话却偏偏和真实想法背道而驰。
“还不错,有自知之明。”
又是一段沉默,陈轻垂头,而后抬起,伸手猛地解开安全带。
他隐怒:“下去就永远别再来找我——”
她动作一顿。
十秒,也可能二十秒,短暂须弥,漫长光年,轻响声踩在时间尾点上,她做了决定。
陈轻打开车门下去,沿着反方向一直走一直走,像是有东西在背后催促,她走得很急,走得很快,僵硬着手脚,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向前是她身体里唯一的指示。
星点几何,行人几何,车灯闪过,亮了又暗,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走出好远,她蓦地停下,站在原地剧烈喘气。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她颓然蹲下,蹲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继续走。
没几步,鞋带散开,她迟钝站定,缓慢蹲下。
贺钧言在车里僵坐,良久,冷着脸的他用力踩下油门,直直开向前方。
十秒不到,连一个路口都没过,他开到路边猛地停下。
仰头闭了闭眼,他手握成拳,重重砸了下方向盘。
重新启动引擎,开到路口,调转车头,沿着马路另一边往回开。
很快,他找到了陈轻。
她蹲在地上,差点就要漏看错过。
贺钧言气得想掐死她,一下飞机处理完家里的事,他连朋友的生日都推了赶来见她。
那么多天没见,一看她俏生生像个瓷娃娃站在面前,他强忍许久才压下那股要把她摁进怀里、摁进骨血中分不清谁是谁的冲动。
可她呢?一张嘴说的都是什么话?他满心欢喜,她却往死里气他,气得他头顶都快冒烟!
都说男人薄情凉性,他倒觉得她比他厉害多了,就像此刻,他开车,连一个路口都没开过就忍不住调头回来找她,她却走出去那么长一段,头也不回地走过了三个路口!
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他下车,大步冲过马路,眼睛移也移不开,紧紧盯着那个蹲着的身影。
贺钧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得了一种叫犯贱的病,还病得不轻。
不管不顾,不想理会其它,面子和尊严。
只是急躁又迫切地奔向她。
直直地——
奔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