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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众人刚热起来的心肠又冷了下去,当真不过是乡野里出来的丫头啊!
慕念薇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六妹妹难道是没有吃过好东西不成?”
“呵呵。”慕染自然是没有将这些异样的眼神放在眼里,只是看着慕宇道,“就是没有吃过这般的好东西,才觉着心动。”
一句话,只将慕宇夸得飘飘欲仙,想着自己终于在兄弟姊妹眼前长了脸,只觉得高兴,便叫了丫鬟拾了些来。
慕染这才兴高采烈地回了自己的藕香榭。
老太太本来是分了几个婆子丫鬟来的,慕染却觉着不亲近,只随便拿了什么借口将她们打发走了,跟着这么一个没地位又是乡野里来的姑娘自然没什么地位,那些丫头们也高兴,只是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只是这一日,三儿却不再院中。
慕染只能自个儿丰衣足食,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这才兴致勃勃地拿到了院子里去,此时正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慕染也不讲究,只是摆了一张几案在院子中,自己却是席地而坐。
又抬了个小炉子放在案上烧着,摆了茶壶,只是望着这沉绿色的茶叶舔了舔嘴角,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三儿便是在这时走来的,一见了慕染如此,自然是心下了然,只打趣道,“你当真是为了这茶成了宝贝,你难道不知晓,如今这慕府里可都传开了,说你为了这茶叶,竟然摇尾乞怜,向着安五爷讨要呢!”
“这么快就传开了!”慕染挑眉,她怎么不知道这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不过她虽然这么说,心下却是淡然的,只要是她自己高兴,那便足以了,管其他人怎么说的。
更何况,慕宇并非懂茶之人,这么好的茶叶在他的手里倒是糟蹋了,自己物尽其用,茶叶高兴,自己喝得也高兴,有何不可?
这样想来,慕染是愈发的淡定。
三儿毕竟也是知晓慕染的心思的,因而只是笑道,“你用的是什么水?”
“水?”慕染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眼里不禁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还能有什么水,不过是这池子里的水罢了,我看着倒还干净些,便汲来用了,也就这一点不好了。”
“我早知道姑娘可惜这件事情的。”三儿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篮子里的东西,只是进屋拿了一把犁出来,又步至院子一角,“先前公子想着顾念好吃茶,特意嘱咐了我,将昆仑山的运泉了的水装了一壶埋在了这棵桃树下,只是刚进这儿事情多,我也就忘记了,这才想了起来。”
“太好了!”慕染一听三儿如此说来,只觉得两眼放光,不由得砸吧着嘴巴。
运泉之水,是昆仑山山巅的积雪化成,清清凉凉,就算是烫了一烫,喝下肚里去,既能够取走体内湿气,又不至于寒气入侵,当真是好动西啊!
慕染捧着这一坛子茶水,当真是爱不释手,只用茶船盛了溢水细细淋灌热汤,这才放了玉书碨在潮汕壶之上,加以运泉之水煮之,只觉得那清寒的香气愈发的沁人心脾。
慕染很是满意,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只是唤了三儿过来让她少许姜末过来。
过了许久,只觉得这一方小小的 院落里,那茶香是愈发的浓郁,渐渐地飘散到了院外,留恋在清空之下。
慕染小心翼翼地拿着闻香杯,微微眯起眼眸,只是轻嗅,只觉得那般清凉的香气在鼻尖留连,心中是愈发的欢喜。
慕府的抄手游廊之上,一少年身着一身崭新红菱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圾着蝴蝶落花鞋,并一双堂木屐,是十足的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本只在游廊见款款而行,忽的闻见了这般淡然的茶香,似月下花间,却又清清凉凉,少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唤了身旁的众随从停下,只循着茶香而来。
终于步至藕香榭,只见只身着了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子随意地坐在了青石板上,正专注地闻着一缕茶香,恍若仙子。
他不由得怔住,看得有些痴了。
许久才缓过神来,少年只是轻轻笑道,“我曾听闻饮茶需讲究时辰,或是‘披咏疲倦’、‘夜深共语’,又或是‘小桥画舫’、‘小院焚香’,‘寒夜客来茶当酒’也是再好不过是时辰,如今我却道究竟还是少了一味的。”
慕染这才抬起头来,却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想了许久也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人,只是疑惑地问他,“那你说少了什么?”
“大概便是少了一位如花似玉的俏姑娘。”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慕染的面前,只是拿过她手中的闻香杯,只觉茶香四溢,沁人心鼻。
慕染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却觉得这轻浮的话里到也挺是有趣,只是又笑道,“还少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那少年似乎一愣,转而摊开了折扇,朗声大笑,也不知究竟是在笑些什么。
从他言行举止也不难看出这是懂茶之人,慕染想了一想,便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递与了她,只说道,“请。”
少年含笑接过了杯盏,轻抿一口,那茶叶起初有些细微的苦涩,叫他不忍蹙眉。
可转而,回甘已至,齿颊留香,顿觉顿觉清澈舒爽。
“好茶,好茶。”少年又笑,却不再饮,只是闭着眸子,也学慕染一般不顾石板上的灰尘,席地而坐,品着这一口茶水在舌尖的流连,一时间如入忘我之境。
慕染只是抬头瞧着他,许是有些许的期待。
来了!
那少年忽然睁大了眼睛,若有所思,“这茶的味道,似乎有些古怪?怎有几分辛辣?”
听了他这话,慕染终于没有憋住只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却叫那少年郎看着有趣,想着他见过的深宅里的小姐向来都只是掩嘴窃笑,或是笑必露齿的,哪里像得这姑娘,这般肆无忌惮,不过心里倒也有几丝异样。
慕染笑够了,这才说道,“用姜盐添味,这便叫姜盐茶,早在唐朝十分,便有诗人曾经说过‘盐损添常戒,姜宜煮更黄’,这儿的人,却是没吃过的。”
“唐朝?”少年不禁有些疑惑,他如何没有听说过还有这般的朝代,脑袋里正思忖着。
慕染这才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也就没了声,只是拿起茶杯独饮。
少年并未纠结了这个问题,只是视线却落在了茶水之上,只见茶水色白如乳,倒不似平常吃的那一般清澈,便问道,“这样的乳白色,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
“这叫点茶法。”慕染只道,“把茶叶碾成细末,冲出来的茶汤自然就是这般颜色了。”
少年觉得新鲜,满心欢喜,只捧着杯盏,是爱不释手。
只是这时,却有几个侍卫涌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只恭恭敬敬地说道,“少爷,该回府上去了,再不回去,老爷可要责罚了。”
少年似乎有些恋恋不舍,撇了撇嘴,却还是跟着那些个侍卫离去了。
只是他一脚刚跨出了院子还没有几步,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倒步收回了脚来,只是瞧着慕染问道,“我叫容宸,你叫什么名字?”
慕染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笑道,“慕染,我叫慕染。”
“慕染。”容宸似乎有些高兴,嘴里呢喃自语,似乎是在回味着,这才嘴角上扬,在一堆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
等到了容宸离开,三儿这才从里屋出来,只道,“姑娘方才莫不是你还像说奴婢的名字不成?”虽是说着这般嗔怒的话,不过嘴角还是带笑的。
慕染只是嘻嘻一笑,这才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这不是还没有这般做么?”
三儿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欲过来收拾了茶具,一边问道,“还吃茶?”
慕染只摇了摇脑袋,觉得神色清明,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是对着三儿眨巴了几下眼睛,“三儿姐姐,前几日我让你帮我寻几本话本来看,可是帮我寻来了?”
一说到这个,三儿就是来气,想着虽然平日里公子让她对慕染有求必应就是了,只是她竟然叫自己干了这种事情出来,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不耐,“寻来了,寻来了,我说什么话本子呢?原来竟是这般的东西,咱们都是未出阁的女子,看了这些不干不净的,那都是要长针眼的,自己不去,偏偏要拉上我去做什么?我在摊子上瞧了他几眼,可是臊死我了!”
慕染只在心里窃笑,想着三儿素日来都是安守本分的人,如今偏生跟了自己不说,还要捣鼓这些玩意儿,自然是要脸红的。
她这样想来,便只能扯着三儿的衣袖,撒娇道,“好姐姐,我也不是故意这么着的,你是知道的,在这个破地方,也没什么乐趣,我自然是无聊了!”
三儿自然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不过是害臊罢了,又见了慕染这么一说,只是笑道,“就知道你个小蹄子的话不可信,东西已经放在了屋子里的桌案上了,混在几本诗经里,又套上了新的封子,你只管翻查就是了。是你平日里不喜读书,若是你碰了那几本,早就知道了,还需来问我?”
慕染吐了吐舌头,三儿倒是一语中的,自己不喜读书是真,也没再反驳,只是新高彩烈地回了屋子里去,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话本竟然如此好看,直叫她迷了进去。
却未注意到三儿站在一旁只痴痴地笑着,只因了她那全神贯注的眼神。
与以往大不相同。
慕染倒是专心致志,等到看到了精彩的地方,不由得拍手就好,看到可悲之处,也不由得掩面而泣,直让三儿如处了云里雾里。
不过她坚定不移地只将这玩意儿当了污秽之作,因而并不多问,只是极力忍住了心里的痒痒,瞥过了脑袋,望着屋外去了。
只是慕染没有想到,这一日,李大竟然从扬州回了洛城。
等到终于在仙乐楼瞧见了李大,看着从远处而来的大腹便便的身影,慕染只觉得他是愈发的胖了,这样想着,她不禁忧心忡忡,“我说李叔,想来你又在扬州好吃好喝了吧,这肚子,当真是不容小觑!”
李大只笑,这不笑也罢,一笑起来,俨然是一尊弥勒佛了。
慕染觉得就李大这样的,不用做生意也成了,只需再身上镀一层金色,随便放在哪一座大庙里,光是香火钱,也够他下辈子花的了。
没准他没事搔个痒眨眨眼睛什么的,那些个求神拜佛的婶子们一定会觉得自己见到神仙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慕染心中所想,她毕竟还是没有将这般损人的话说给李大听得。
她只是忧心忡忡地望着李大,说道,“李叔,您老人家怎么也不注意自己的身材,再这样下去,肚子撑破了怎么办?”
李大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笑道,“便是我那儿子儿媳妇这样说,我才从扬州逃到了洛城来的,怎么连你也不松口,只是扬州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你不是知道的么?”
一句话说得慕染也是垂涎三尺。
吧唧了嘴巴,慕染只能岔开话题,“这回您老人家可是想要呆几天?”
这话说得,李大可不满了,只是说道,“我是给你带聚宝盆来了,你要不要?”
一说到银子,慕染立马两眼放光,不用李大说明白心里就一清二楚,“您该不会是想要在洛城令开一家米行吧?”
“我便是这个意思,如何?”李大笑道。
慕染是一脸兴奋的神色,她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自己若是想要脱离慕家的控制,必然是要有钱的,仙乐楼大部分的收入都被白湛瓜分了去,她拿到的虽多,却不及白湛的九牛一毛,如今若是在洛城重新开了一家米行,那可就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不过一想到慕府那位奇葩的老太太,慕染忍不住又苦着脸,只是唉声叹气道,“哎哟,李叔您是不知道那慕家府上的老太太是有多厉害当初她非要拿那千亩良田的地契,如今若是我还这么明目张胆敢在洛城开了一家米行,若是那老太太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她知晓了还真不知要整出什么事情来呢!”
一想到那张森然的脸,慕染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当是什么呢,这倒是简单,”李大反而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我反正是要在洛城待个三年五载的,那米行先以我的名义开着,到时候你暗里一步一步接手,三五年之后,那店面与现在相比,肯定是不一般了,你有了银子,还怕她不成?”
想来也是,慕染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只是蹙着眉头、
李大一见她这副表情,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是故作悲痛地说道,“慕染啊,你不会是不相信李叔吧?!”
“哪能呢?”慕染笑道,“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李叔你要在洛城住上三五年?”
“不可么?”李大只笑。
“当然不是不可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慕染虽然这样说着,只是那笑容里却有些古怪的。
李大并不知道自己与苏钰的事情的,她又与自家的几个舅舅的关系在长安时本就要好,如今在扬州恐怕几人早已是打成了一片,更何况黎家人只以为自己再洛城玩着,就连慕家的事情都是不知晓的,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这里发生的腥风血雨......
慕染实在是不敢想了,更何况,就是李大知道了,一定会日日夜夜苦口婆心地教训自己的吧。
一想到这里,慕染的身子一哆嗦,只是讨好地望着李大,说道,“我说,李叔,我被慕家的人带回去的事情,您没有和我家里人说吧?”
“我也是才知晓的,”李大不假思索地摇了摇脑袋,不过转而就反应过来,“这可是大事,你竟然还瞒着他们?”
看吧,看吧,李大果然不可信!
“娘之前早已被慕家人伤透了心,我只是不想她再伤心了。”慕染故作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