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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几百年后,儒学经过清末被完全的否定之后一样可以卷土重来,因为两千年的时间太久,儒学的方方面面,不光是学说,甚至其精神内涵已经涵盖了中国人的所有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除非以完全的有生命力的新学说将其压制,不然卷土重来就是必然之事。
张瀚的商学其实核心就是讲契约和法治,对儒学来说其实也并不矛盾,但将契约和法治成为最重要的部份,涵盖一切,这就是儒学接受不了的东西了。
黄道周相当敏锐,他对卢象升道:“所以建斗兄切记,此行不是寻常事啊。”
卢象升心中苦闷,不过他还是举杯道:“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场的人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吉利,众人又同饮了一杯。
这时黄府的长随走到庭院来,躬身禀报道:“老爷,兵科给事中霍老爷来拜。”
“他?”黄道周摇头道:“这人甚是可厌,回了他吧,今晚不见了。”
霍维华是兵科给事中,位卑权重,并且是阉党成员。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黄道周等人的党派色彩都不浓,党派色彩重的东林大佬要么死要么抓,或是流放免官,最好的也是致仕回家去了。
阉党其实是原本齐党和浙党,同是文官一脉,党争也不似前两年那么激烈,不至于叫大家没有往来的地步。
关键在于霍维华为人机敏警觉,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发掘真相,据说浙党的徐大化想请方从哲重新出山,其中自有考量,还是霍维华提醒的魏忠贤不要上当。打那事之后,徐大化渐被疏远,权力受限,霍维华则简在魏公公之心,成了最为倚重的智囊人物之一。
到了现在,崔呈秀和霍维华两人是不折不扣的魏忠贤心腹,也是其智囊人物,阉党施政,渐渐步入正轨,魏忠贤的权力提升,不能不说和此人有相当大的关系。
黄道周对这样人的当然相当厌恶,但霍维华除了出主意之外自己持身还算是正派,平时对人也很温和,不象阉党的李蕃行事趾高气扬,得罪了太多人,被阉党自己人弹劾,弄的灰头土脸。
霍维华在京师官场风评不算太差,后来顺利转为太仆寺卿,成九卿之一,再转兵部侍郎,到了崇祯年间任兵部尚书,再后来感觉在中枢呆不下去,打算抢袁崇焕的蓟辽经略的位子,袁崇焕当然不是吃素的,指示时新伦等言官弹劾霍维华,掀出他阉党谋主的老底,崇祯也没太为难他,毕竟此人为官能力是有的,风评也不差,于是只夺官令其回乡闲住而已。
王继廉笑道:“此人来寻幼玄兄何事?”
“来求字画。”黄道周无所谓的道:“原本是不与他的,后来捧了二百两润笔费来,又说是送方老前辈的,我才允了。”
“原来是送方相的,怪不得幼玄兄允了。”文震孟笑道:“听说方相身子不是很好了,不过每天还是读书写字不缀。”
黄道周叹道:“确实是不太好,不过吾辈读书人,读书养气,写字怡情,不做这些事,何以遣怀?”
方从哲还是颇受士林的尊重,近来传出方从哲身体不佳的传言,也有方府的人到京城一带寻访名医,不过因为是年老体衰导致疾病,也没有哪个名医有把握治病,所以方府寻医并不顺利,最终可能无功而返。
对这样一个资历极老,曾经在神宗最为怠政的年头稳住朝局,顾大局识大体的前任首辅,黄道周等人也是相当的尊重。霍维华曾是齐党中人,与方从哲有相当深厚的关系,在方从哲寿日之前来求黄道周这个名人的字画,也就并不出奇了。
“恐怕还是想借机和幼玄兄拉些关系。”文安之笑着点评道:“这人很机敏,恐怕也是要谋个退路。”
阉党执政人人都知道必有尽期,不象文官执政是整个集团,走掉一个首辅,底下接任的可能还是自己人。
而阉党的存在只是魏忠贤,天启皇帝信之不疑魏忠贤就能保全权势,而只要皇帝心思一变,或是换了一个皇帝,则魏忠贤就权势不保,阉党也是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点人人都相当清楚,霍维华这种聪明人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一节的关系利害。他在京师官场的好人缘,还有为官的体面分寸,恐怕都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又要捞现在在阉党的实际好处,还得替将来的退步做好打算,这霍某人也真是长袖善舞,擅长在针尖上跳舞的第一等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