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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袖子在言哥儿脸上抹了两把,站起来,牵着他往正院过去。
李冬愕然看着哭的四只眼睛通红的阮十七和言哥儿,“这是怎么了?”
“你先坐好。”阮十七紧上前几步,按着李冬坐到榻上,“是……刚刚接到报丧。”
“是,谁?”李冬一口气提起来,屏着气,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阿夏?五哥?”最后一个五哥,李冬说的轻极了。
听李冬说到五哥,阮十七垂了垂头。
李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一动不动,静寂的仿佛连呼吸也没有了,直直的看着阮十七,却又没看他。
“阿娘!阿娘你没事吧?”言哥儿看的害怕,一头扑了上去。
“阿娘没事。”李冬猛抽了一口气,话说出来,眼泪如同开了闸,流成了河。
见她哭出来,阮十七闭了闭眼,长长吐了口气,能说出话,能哭出来,这一关就过了。冬姐儿比他以为的要坚强的多,他总是低估她。
“我去……毛毛……”李冬抖着手去拨头上的大红宝石簪子,“拿衣服……”
“让言哥儿陪你过去,我把毛毛先送到阿果家,我还有事,冬姐儿,你……”阮十七摆手示意了满屋惊呆的丫头们去拿衣服,蹲在李冬面前。
“我没事,五哥说过……我知道,你放心。”李冬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只手紧紧抓着阮十七,泣不成声,“五哥早就……他和阿夏,是搏命,说有一天……有一天……我知道,我没事。”
李冬零乱的几个字,阮十七就听明白了,李文山早就和她交待过生死之事,他和阿夏做的是九死一生的事。
阮十七一声长叹,用力抱起李冬,抱着她站起来,“你不用急,好好哭一场,等会儿到了李家,能不哭就不能再哭了,你要多劝劝父亲母亲,还有五嫂,还有小六,唉。”
“我知道。我不哭了,阿夏从小,就不哭,她说,哭最没用。”李冬泪水滂沱,靠着阮十七,慢慢自己站直,又弯下腰,一粒粒解开言哥儿身上那件大红箭袖。
阮十七没再上前扶李冬,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跟在李文山身边的那位秦先生说过,李家兄妹四人,都不简单。
阮十七往后退了一步,“家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王妃交待了差使。”
“你去吧。”李冬没回头。
……………………
太子宫门口,江延世脱下笠帽,抖了抖笠帽上的水,看了看外面密不透风的雨帘,将笠帽递给小厮,沿着游廊,往里进去。
太子看着江延世进来,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怎么样?”
“李文山替他挡了箭。”江延世语调和神情一样,平淡到什么都没有。
“李文山死了?”太子一个怔神,按在长案上的手下意识的用了力,“那他呢?”
“没事,来的时候在御街上碰到了,他往宫里去。”
太子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按在长案上的手,无力的滑了下来。
“要有一场狂风暴雨了,您得稳住。”江延世目光平和的看着太子。
太子闭了闭眼,慢慢叹了口气,“就怕……”
后面的话,太子实在不愿意说出来,这次,他们都以为是必杀的局。
江延世垂着眼皮,没说话,这是必杀的局,这个局成功了,只是,天机没在他们这里,突兀而出的李文山,祭了这个局,毁了一切。
从婆台山上下来那个早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仿若天机,现在,他又看到了,明明白白。
“前天,钦天监说,看到他的命星,命星明亮。”太子声音干涩。
江延世抬头看向太子,“他还必定是逆天改命了。”
很久以前,那个孽出的所谓遗腹子生出来时,钦天监批的八字,就是短命,他命星一直暗弱,将断未断,似绝非绝,现在,他这命星明亮了。
“从金太后死后么?”江延世象是问太子,又象是自言自语。
“不知道。”太子低低答了一句。
钦天监观星,并不是天天看得到,看而有所得,一年里,能看到十回八回,能有三回五次所得,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的命星什么时候开始明亮起来的,钦天监不知道,他们更不知道。
“世上要是真有逆天改命这样的事,他能改,咱们也能改回来,不过逆天两个字。”江延世看着神情晦暗异常的太子,站起来,猛的推开窗户,任由狂风暴雨扑窗而入,吹的长案上那叠金栗纸张张飞起,如同飞舞的蝴蝶。
“嗯,不过逆天两个字。”太子站起来,走到江延世身边,和他并肩,迎着窗外的狂风,深吸了口气,眯眼看着如泄的暴雨。
他的命数,当年断的,也是短命两个字,可他已经活过了那个命数,天命,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