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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神明亡于凡人之手——’
预言写下无情的话语。
“这不可能,你是……”娜尔苏妠只感到光之海正在离自己而去,仿佛星辉已不再眷顾于她——她不再是一位神明,而是冢中的枯骨,此刻存在不过是衰亡的征兆。
那是完全无法抗衡的法则的抽离——但她仍打算作最后一搏——这绝不会实现,因为凡人如何能够弑神?
但女仆小姐只简单地答道:
“娜尔苏妠。”
“欢迎来到银之心。”
属于她的,世界。
……
大雨滂沱之中,残破的圣殿中倾立着商业女士的圣像,但早在许多年之前奥述人就已经遗忘了这里的一切,许久未有修葺过的圣像上生满了藤蔓。
但女士对此并无异议,只以默然的目光注视着这片衰败的土地,圣像下的宝石忽然散发微光,星辉汇聚出一位少女的身形,崔希丝立在祭坛上,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周围。
这里是奥特里克城——
那座衰亡的港口。
历史曾经在这里写下一切,恩怨,杀戮与血债,她默默地抬起头看着那破开了一个洞口天穹,雨水如同瀑布一样从上面垂落下来,汇聚在地面上。
形成深潭。
她死了,这并不是第一次。她其实本来就只有五分之三的星辉,但她并未告诉方鸻这一点,那位龙之炼金术士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她这个计划。
她本来可以留下,但她仍选择参与。
当方鸻将那件装置交给她时——她就明白,自己必须见证这段历史,留在圣礼公会或许安稳,但或许这才是她穿过星门,想要追求的一切。…。。
“我要你帮我制作一批装置,”在舰长室中之时,对方看着她如此开口道:“崔希丝,它们对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她当时看着那些怪异的鹦鹉螺一样的构装体。
“……它们有些复杂,但以你的能力其实也不是不能办到不是么,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这个秘密?”
方鸻摇了摇头:“真正的关键不是它们,这只是为了验证我对众星装置的一个想法,我担心接下来我们有可能会遇上最坏的状况。”
“如果娜尔苏妠降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保障。”
“娜迦之神?”
她瞪大了眼睛:“你要对付一位神明?”
“我不知道,”方鸻再次摇头:“但我们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黑沉沉的天空。
时间已近黎明,但风暴笼罩之下的岛屿仍不见一丝光明,他们的计划是封印一位神祇,大胆的近乎疯狂,但她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壮举?
“他成功了吗?”
崔希丝默默想到。
……
外面的喊杀声消失了。
小乔伊斯正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母亲,“风暴停息了吗,妈妈?”
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将他搂在怀中,一时还无法确认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是风暴停息了?还是战斗结束了?
她眼中正闪过一丝恐惧,喊杀声停息也有可能预示着更坏的事情发生,男人们还好么,灯塔的火光是否已经熄灭,安德琉斯已经失守了么?
她紧紧地将自己的孩子按在自己的怀中,仿佛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仗,但这个世界已经放弃了他们,帝国已经放弃了他们,连欧力都已不再注视这里的每一个人了么?
“妈妈,”小乔伊斯小声安慰道:“老哨兵先生说,一切都会过去,风暴会平息的。”
“老哨兵,那个看守灯塔的……是的,是的……赛内夫先生说得很对……”女人低声念叨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小乔伊斯,欧力一定会庇佑我们。”
男孩看着自己的母亲,第一次知道老哨兵的名字。
潮水正在退去。
城墙上的男人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娜迦们忽然之间停下攻势,同时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看着天空之上的云层正在一层层向后退去,那里产生了一道裂痕——仿佛是一圈血色的光环,正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那犹如水面漾起涟漪,产生了一道波纹。
娜迦们忽然发了疯一样向后退去,如同潮水一般逆涌,涌向了陆缘的尽头,跃回了云海与风暴之中。
发生什么了?
士兵们仍不敢相信是胜利的女神,玛尔兰眷顾了自己,他们甚至不敢松开手上的武器,只惊愕不定地看着战场之上的改变,人们也皆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之上正在发生的变化。…。。
风暴仍未退去,但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利基亚姆城下,执政官正愕然地听着传令的士兵得汇报,令人不可思议的好消息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原本岌岌可危的形势像是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令他几乎以为娜迦与巨人们又有了什么新的阴谋,他转过身去,想要问问城内欧力的大主教的看法,但却发现对方正霍然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之中的异象。
“这不可能……”
大主教犹如着了魔一样,口中喃喃自语。
“基尔伯特先生,”执政官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旧神殒落,新神诞生,”基尔伯特主教宛若石雕,恍若未闻:“……神临之刻,必行神选。”
神选诞生——
但欧力圣像寂然无声,大道的女士亦无任何表示。
欧林的众圣皆沉默不言,几乎全大陆所有的圣殿之中都在那一刻得到启示——有至高之座殒落,只是神谕并未降临,僧侣心中疑惑——众圣并未降下战争,黑暗的众圣也仍未过来。
但既无神战?
以太之海又如何会预示神祇殒落?
是哪一个尊名消亡了?
只有星与月的高塔之上,寥寥数位大占星术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匪夷所思的预言:
神明亡于凡人之手。
……
星空已经褪去了平静无澜的外表,从那之后燃起滔天的苍火,湛碧的辉光彼此相连,在世界背后形成一张光芒夺目的大网,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陷阱——
那令人生畏的气息已经让娜尔苏妠心生退意——她并不是只能等死而已,她仍有机会——命运的预言本身对于神明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是命运亲至她也不一定要放在眼里。
现在神国与律言已经回到了她身上,她仍有一搏之力,但计划是彻彻底底失败了,让她恼怒的是自己竟然败在一介凡人手上,她死死地盯着方鸻,她还有永恒的时光来诅咒这些人。
但方鸻同样平静。
苍之辉的力量早就验证过,早在娜尔苏妠的分身降临在希尔薇德身上时,弥雅就已经用苍之辉囚禁过她一次。
但那一次只是这一次的预演,被苍之辉改造过的‘银之心’,在女仆小姐的完全掌控之下,因此这个世界相对于娜尔苏妠来说就是一个牢笼——而且这个牢笼本身。
这其实就是苍翠的一部分。
方鸻知道这位娜迦之神不过在虚张声势,她要离开这片以太之海只有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收回所有的力量,借由神明本身的权柄,打开出一条通道。
并藉由那短暂的瞬间,离开这片星空。
娜尔苏妠以怨毒的目光看着方鸻,冷冷地开口:“我令时间倒溯,世界打开门扉,这灼人的火不得近我的身,令这些凡人永世不得安宁。”…。。
神明的气息再度降临,那律言一脱口而出就形成真理,法则的力量犹如一柄刀刃,向着这个世界斩了过来。
她的身影也在那一刻变的虚幻。
事实上不只是方鸻面前的娜尔苏妠变得虚幻,而是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位这位娜迦之神的形象都正变得虚幻起来,她第一次抽离自己分身的力量,并令自己的神国降临。
插在她国度之上的两枚长钉在那一刻支离破碎。
国度,神性与律言皆回到了她的身上,但娜尔苏妠却惊恐地发现——那只是一道枷锁,令她口不能言。
她猛然抬起头来——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具分身都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方鸻——惊恐地看向自己面前浮现出的那枚水晶……它们皆是海林王冠之上的一支,晶莹剔透,内里闪烁着光焰。
缓慢旋转着……
那给予帕帕拉尔人的水晶。
那给予崔希丝的水晶,姬塔的水晶。
给予弥雅的水晶。
由从恬静的少女的尸体上,缓缓浮起的水晶。
方鸻手中的水晶,与女仆小姐头顶之上燃烧的王冠。
两道目光落在娜尔苏妠的身上,七支水晶上放射出夺目的光彩,方鸻注视着娜尔苏妠,静静开口——女仆小姐也在那不同的地点,同一时间向她说出同样的话。
两个不同的声音,一男一女,一高一低,彼此应和:
“娜尔苏妠——七座尖塔封印着昔日时空的共主,七个王座之中的赫尔库尔,辛萨斯时代的先圣在此立下石碑,封印昔日王朝的旧殇。”
“我将用同样的七支水晶封印你。”
“你将自己的力量一分为七的时候,是否想到了这一刻呢?”方鸻问道:“你在谋划猎物,而作为猎物的我们也在谋划着你,凡人并无弑神之能,但是你自己踏入了绝境。”
娜尔苏妠的七个分身被七支水晶上的光芒钉得死死得,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个封印……你什么时候……?”
“在进入这里之前,我就看过它们的构造,你不是知道么?”方鸻开口道:“我是不了解这个封印的本质,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这位娜迦之神微微一怔。
但忽然之间,她抬起头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
而谢丝塔正同样看向一旁的奥黛丝,轻声开口道:“奥黛丝女士,这就是团长先生的计划,这二十年来那个封印本就是由你所维持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它是如何运作的。”
“团长他说——”
她仍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勇敢地越过自己的命运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说神祇挡在那命运的前方,形成不可逾越的壁障,那么,就击败她——
‘那是孤海灯塔的许意——’
‘击败娜迦之神,拯救北陆。’
奥黛丝微微失神了片刻,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如此的,但一如方鸻所预料,封印的法阵由苍翠之星供能,那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比她与杰德·汉姆,罗德里戈更清楚这座宝库的一切。…。。
更了解那座封印法阵。
他们可以封印这地下的阴影。
那么这一刻借助于海林水晶的力量,自然也可以同样封印另一位黑暗的至圣。
何况,那是苍翠的碎片……
娜尔苏妠眼中有些绝望地倒映出那漫天的青色光辉,她直到这一刻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会在一介凡人手上落入绝境,但是那是母亲的力量,对方只赌对了一件事。
那就是苍之辉。
方鸻抬起头来,向着虚空之中开口道:
“塔塔小姐,收网。”
那里的漫天星光之中回应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收到,骑士先生。”
……
安德琉斯残破的城墙之上,欧多姆正伸出手来沾染着风中的雨水,暴雨仍然降下,但雨水中不再冰冷得令人刺骨,城楼上的旗帜开始垂落。
风暴减弱了。
士兵们高举起手来,想要欢呼,但却发不出声音,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真是欧力庇佑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并没有被放弃。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高喊一声:
“去点燃灯塔!”
“点燃灯塔,通知所有人,我们赢了!”
一片欢腾之声。
小乔伊斯静静地看着那窗外的火光亮起,那个方向正是那座孤独的灯塔方向,那是安德琉斯的象征——娜迦们绝不可能会点燃它,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他正想要说这些什么。
但骤然之间,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男孩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紧紧搂着自己,痛哭失声。
那是三十年间。
坎帕第一场消退的风暴雨。
……(本章完)
39314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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