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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着自己强挑起重振无月楼的重担。从小,我就处处不如婉滢,她比我有天分,这我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我甘愿屈居第二。可只有这次不同,我想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替师傅报仇,因为我是无月楼的楼主,我不能输给任何人,就是婉滢也一样!”
秦雪鸢抹干了眼泪,眼神很是坚定:“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连师傅都遭了那个混蛋的毒手,甚至……死得那么惨,连脑袋都被砍了去,连个全尸都没能保住……面对这样的一个仇敌,我完全没有胜的把握。我信誓旦旦地扬言誓死手刃仇人,可又有谁知道,我的信念有多强烈,我内心的怯懦感也就有多浓烈。”
这样的秦雪鸢,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从不曾想过,她会在我面前完全卸下伪装,赤裸裸地将她自己的软弱面展现在我面前。
我甚是讶异地看着她,她也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眼神,却一反常态地有些迷离,未干涸的泪珠中,似乎也满载着柔情。
她说:“就是在我无助到几近绝望的时候,你出现了,虽然是以婚约作为交易的筹码,但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我想起了当初的一幕,说实话,就是到了现在,我也很是不解,何以那时的她,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这个无理要求?
“为什么不介意?”
“呵——”她笑了,杂夹着泪水的笑,苦涩却不失唯美。
“为什么?当你攀附于一处绝壁,精疲力竭,即将失手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之时,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拉了你一把,让你重新见到了久违的曙光,换作是你,会如何?无月楼要求我断情绝爱,但这并不表示我便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我懂得感恩,即便是动机不纯的帮助,我也会铭记于心。”
如是说着,秦雪鸢向着我站立的地方跨出一步,而此时我与她的距离,微乎其微,随着她的呼吸,我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
不可避免的迷乱间,秦雪鸢突然伸手抚上了我的脸颊:“若不是因为你的一句‘毁约’,我也不会有机会对你说出这些话来,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早在这场交易的最初,我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的合作对象。”
虽然我平时总爱说自己的“万人迷”,但其实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从没有想过,真的会有女子在我面前,亲口承认倾心于我,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原本就只是相互利用的对象。
情况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也还不至于让我惊慌到手足无措。
我安静地听秦雪鸢说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应了她的话:“不论你的话是真是假,我都不需要你的错爱。”
我分明就清楚地捕捉到了秦雪鸢在听到我这话的瞬间,脸上一闪即逝的悲恸神色,但她到底还是个足够坚强的人,再多的哀愁,对于她来说,也只会独自倔强而又深深地埋葬于心底,不让任何人窥视到自己心头的软弱之地。
所以,眨眼之间,她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了我一个问题。
“是因为她吗?”
“嗯?”
她的情绪虽然没有明显的大起大落,不存在大喜或者大悲,但是她敏捷的感知,让我有些难以跟上她的思维能力。一时间,我还有些发懵,竟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谓的“她”是谁。
不过,对于我的迟钝,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还好脾气地为我解释道:“我说的是月婉滢。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是的,完全明白了。
我微微蹙了蹙眉:“或许……也不全是。”
我说的是实话,完全没有搪塞和敷衍她的意思。我承认,我一直都是个懦弱的小人,连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都不敢直视。
自从十多年前,我误以为秦雪鸢就是那倒霉丫头的转世以来,我就一直违心地强迫自己去“喜欢”她,也不管自己的心究竟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一做法,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无耻之徒,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不但利用了她,还欺骗了自己。
我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在忘川中一次次见到那倒霉丫头的模样,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她,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恶心,甚至只一味地让我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强烈的怜惜之情。
即便是到了现在,再回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一幕幕无限重复的场景,这种莫名的感情,依旧存在。我曾天真地以为,仅仅凭着这些,再加上自己贪婪的求知欲,我便可以无所谓自己是否真的对秦雪鸢有情。
我幻月从不信命,特别是当我死而复生之后,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命理的扯蛋性。所以,我更是不信所谓的“命中注定”,我完全不信“缘分”这回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我秦雪鸢,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月婉滢?!明明她从小就一无是处,不会降妖,不会除害,可偏偏师傅就是没来由地喜欢她,我一直都对师傅言听计从,自认捉妖的本领也不会比她差多少,即便是肤浅到单单论长相,我也不见得不如她。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眼里,都只看到她?”
除去前任无月楼楼主过世,和无月楼被毁这两件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秦雪鸢情绪失控。她一直都是个没有大喜大悲的人,突然像这样毫无预兆地冲我大声吼起来,让我不得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已经将她伤了个彻底。
可是,到底还是只有我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全部的思绪,都已被某个丫头独占,每每想到那个婚约,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这个毫不相干的丫头,而一想起这个丫头,我便会开始抵触这个婚约,然而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我又不得不继续逼迫自己强行履行这个婚约。
于是,我便死死地被自己困进了一个痛苦的循环,且这一困,便是十多年。
“虽然一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当初非娶我不可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迫于无奈,这个,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从最初开始,我就没有奢望过你会正眼看我一眼。随便是谁都好,不论你心中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可为何偏偏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