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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锦宁没去大门口。
严锦玉的尸身被抬回了知画斋暂时安置,冯氏则是被送回了兰苑。
严锦宁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了。
“老夫人,二小姐到了!”老夫人身边的子玉最先发现了她,提醒。
老夫人回头看过来,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幽暗色彩。
“祖母!”严锦宁若无其事的屈膝行礼,顺带着朝里面床上的冯氏看过去一眼,“我听说母亲出事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老夫人也不说话,就是眼神死盯着她看,那目光太露骨,仿佛要吃人一样。
这边冯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苟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围在旁边一声接着一声的唤,“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啊,可别吓唬奴婢!”
冯氏闭着眼,牙关紧咬,脸色发青,看着都根本就不像是个活人,反而更像是灯影下古墓里躺着的一具僵尸。
陈妈妈看着老夫人眼里就要射出刀子来了,赶紧过去扯了凌翠过来,低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
“这……”凌翠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眼,支支吾吾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外头街面上各种流言满天飞,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妈妈道。凌翠原是怕自己碎嘴之后,冯氏醒了要找茬,这时候才硬着头皮道:“京兆府的人说大小姐和郡王爷闹别扭,为了气郡王爷,就找机会偷偷往睿王殿下的杯子里下了药,后来……后来郡王爷找了去,看……看见了!大小姐坠楼摔死了,京兆府的人来叫夫人去收尸,还说在现场拿到了咱们府里的下人,那人已经承认了,他确实是有往睿王殿下的茶水里加了料。夫人看到大小姐没了,一口气没上来就又当街吐
血了,再然后……“
凌翠断断续续的说完,忍不住还是担忧的回头去看床上的冯氏。
“废物!”老夫人脱口怒骂了一声。
她其实是骂得冯氏办事不利,凌翠却误以为是在骂她,赶紧跪下去请罪,“是奴婢无能,没有照顾好夫人!”
严锦宁从旁看着,心里频频冷笑。
看老夫人这个反应,看来是一点也不后悔叫冯氏去算计自己的事,反而是对冯氏未能成事而耿耿于怀了?
这一家子人,还能更龌龊一点吗?
这个时间,三小姐严锦雯和韩姨娘母女也早就闻讯赶来了,这会儿都焦急的围绕在冯氏床边,只有严锦宁,一点也不在乎的远远站在门口这边。
老夫人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忍着等大夫过来看过了冯氏,冯氏醒了再说,但却又实在被她气得百爪挠心,最后忍无可忍的一甩袖,“宁丫头,你先跟我来!”
说完,沉着脸就转身走了出去。
严锦宁面上神色淡淡的,举步跟出去。
那屋子里边,好事的韩姨娘眼睛一亮,才要跟着去偷听却被严锦雯拽了一把,不悦的警告她道:“姨娘没见祖母在生气吗?就别惹她的眼嫌了,当心惹祸上身!”
韩姨娘有些悻悻的,但是她也是真的怕那老太婆,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严锦雯盯着门口的方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知道,但怎么想都觉得今天这事儿似乎有些蹊跷。
这边严锦宁跟着老夫人去了梅苑。
“老夫人!二小姐!”丫头连忙上前行礼。
“都在院子里呆着!”陈妈妈道,顺手也把玲珑拦下了,“你也在这里等着!”
“哎!”玲珑不放心严锦宁,张了张嘴,却被陈妈妈横了一眼,没办法,就只能等在了外面。
老夫人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严锦宁落后两步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老夫人立时间就黑了脸,怒喝一声,“跪下!”
严锦宁跟在她身后,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老夫人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就霍的回转身来。
“我叫你跪下!”看着她脸上没事人一样的表情,老夫人更是怒上心头,冷了声音,又再重复了一遍。
严锦宁面不改色,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反问:“祖母是要我跪?却不知道我是做错了什么?就算祖母要罚我,也要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吧?”
老夫人的眼睛圆瞪,几乎没有想到有一天严锦宁敢这样挡着她的面忤逆,一句话一句话的反驳她。
“你——”她的胸口起伏,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定了情绪,咬牙道:“你还跟我装糊涂?你真当你做的事情都能够瞒天过海吗?天香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锦宁挑眉,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老夫人的心里本来只有八分火气,这时候已经被她的态度激怒,迅速上升到了十二分。
她的面色阴沉,目光死死的盯着严锦宁的脸,“我还没有老糊涂,你的那点手段,还不配在我跟前显摆,天香楼那里,不是你约的睿王去见面吗?你别告诉我你大姐死在那里会是巧合?”
老夫人越说越激动。
“哦!”严锦宁不过沉吟一声,继而重新抬头看向了老夫人,笑问道:“所以祖母的意思是,如果天香楼那里,今天是我横死街头,那便就算是正常了?”
老夫人哪有心思和她斗嘴,被她噎得半死,恶狠狠的瞪她,“你——”
严锦宁见她喘息急促,就也不等她,慢慢的冷了脸问她,“不过祖母是怎么知道我约了睿王殿下今天在天香楼见面的?”
老夫人本来是要暗算她的,被她当面一问,难免心虚。
她的目光闪躲了一下,继而仍是态度强硬道:“你别转移话题,今天我就问你,你大姐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不相信巧合!一个字都不信!
两个人,四目相对。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老夫人的眼神就更显得阴郁。
严锦宁却毫无惧意,静默的与她对望片刻,缓缓地点了头,“是我!”
两个字,她吐得清晰且轻快。
老夫人虽然心里早有揣测,但是得她当面确认之后,还是大受打击,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你——”她胸口一闷又一痛,赶忙抬手按住,腰身都佝偻起来。
堵在门口把门的陈妈妈见状,连忙上前帮她抚着胸口顺气,“老夫人人,您还好吗?您先消消火,别生气,二小姐年纪还小呢,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身子要紧!”
老夫人按着胸口,阴暗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严锦宁脸上。严锦宁根本就不管,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祖母您也别怪我,实在是母亲和大姐她们太过分了,之前为了大姐的婚事,她们使手段的事我已经没计较了,可是她们也不该得寸进尺,就当我是软柿子,好欺负的。祖母您不知道吧,他们查到我今天要在天香楼和睿王见面,就买通了人在茶水里下药。我可是害怕死了呢!祖母你真的别怪我,我胆子小,也怕死的很,刚好大姐还不知收敛的偷偷跑过去,想要等
着看我的笑话……祖母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得母亲的言传身教,她的本事和脾气我也都学了一些,死别人总比死我好的是吧?所以我就地取材,拖了大姐过去顶包了。”
冯氏做的事,是老夫人指使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冯氏母女另有打算已经暗中改变了她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严锦宁也不刻意点破,毕竟——
她虽是没和老夫人交心的,但日后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不能一点余地也不留,更不能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机和底细,省得老夫人过分忌惮她,那时候恐怕就多一天都容不下她了。
老夫人自己心虚,再听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毁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喘得就更急了,哼哧哼哧的,嗓子里跟老旧的风箱一样,好像随时都会被堵死断气。
“二小姐!”陈妈妈有些急了,声音有些凄厉的严肃斥道:“您就少说两句吧,快给老夫人陪个不是,认个错!”
“我哪里做错了?”严锦宁跟个任性的孩子似的冷哼,“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如今技不如人,就该认赌服输,怎么反而成了我的错了?”
老夫人七窍生烟,终于忍无可忍。
“你——你这个逆女!”她突然咆哮着嘶吼一声,一把推开陈妈妈,张牙舞爪的就朝严锦宁扑过来,挥手就朝对方脸上掴去。
严锦宁哪里肯吃亏,不动声色的略一侧身就躲开了。
老夫人扑了个空,险些摔地上,尴尬的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
“哎呀!老夫人!”陈妈妈一跺脚,又奔过去。
老夫人站稳了身子,回头,整张脸就都绿了,抬手指着严锦宁,指尖忍不住的颤抖,“反了反了!你……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了?”
“当然有!”严锦宁扁扁嘴。
这一刻,她其实是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和这老太婆做了,可是因为她还要依附严家,就不得不适当的服软示弱,所以这会儿就故意表现的骄纵狂妄——
一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挂在嘴上的人,总比一个什么心思都藏在心里的敌人更叫人放心的。
“如果不是因为惦记着祖母对我的好和严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今天我就把给睿王喝的茶水里面换上毒药了!”严锦宁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
“什么?”虽然屋子里没有外人,老夫人也是被吓得不轻,忽的就出了浑身的冷汗。
陈妈妈更是跳脚,“二小姐!二小姐,当心隔墙有耳,可不敢乱说话啊!”
“我没乱说话,我也没开玩笑!”严锦宁于是皱起眉头,严肃道:“我之前就跟祖母说过了,我不嫁睿王,如果祖母一定要逼我,那我就干脆自己了断,鱼死网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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