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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和火,是在加工着那点肉丝笋丝还是在加工她?
于案板上被切成新的形状,于黑色的大铁锅里交融新的事物……这种蜕变在陈六的身上发生着。
他真的看呆了,真的沉迷了。
入味的里脊丝在油锅里轻轻翻滚,沥尽了油之后再配以笋丝青蒜重新下锅,最后的成品剔透清爽,摆在白瓷盘子里,旁边还有一串用萝卜雕琢的红花。
“cut……”
康延拍拍手,表示对池迟和沈大厨这场表演的满意。
“好了,池迟休息,沈大厨再炒一次,这次……迟大哥,你来指导吧。”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剧情,康延痛快地交出了监视器前的位置。
早就在旁边摩拳擦掌的迟凯华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挥,他的摄影团队立刻重新布置机位。
从陈方那接过刚榨好的果汁,池迟一边喝着,一边看着沈大厨端着自己炒的里脊丝走向了人群。
在那里站着一位穿着艳红色裙子的美人。
真的……是只能用美人来形容她的漂亮了,不是明丽也不是冷艳,更不是池迟这种可以随着气质的改变呈现不同层次美的所谓表演型电影脸。
她就是美,譬如诗与画,又兼性与灵。
那位明显有混血儿特色的美女完全不在乎沈大厨身上还带着刚刚炒完菜的油烟气,她热情地挂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给了他一个热吻……哦……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双筷子开始吃里脊丝了。
池迟移开目光,只是余光瞟见了沈大厨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带着如深湖一般的宠溺。
“每次看见老沈瞅他媳妇儿,我就跟嘴里干嚼了一把花椒一样。”女孩儿听见了旁边有人在调侃。
一看,是裴大厨和另一位大厨坐在凳子上磕着瓜子儿。
“那你是没看见沈老板看我师姐,他亲妹……”裴大厨掰开一个瓜子皮,把瓜子仁儿扔进了嘴里,“那也是要月亮不给星星……唉,他是靠他自己一个人把一家子都宠坏了,除了他那俩孩子……”
闲话没说两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迟凯华的摄制组吸引了过去。
一个摄影师通过天花板上的威亚设备被吊在了大铁锅的上面,那架势,要是威压有问题,直接就得下油锅啊。
迟凯华在旁边很得意地跟康延说:“拍吃的,必须全方位多角度,旋转加特写,再用上特殊的打光板,务必得通过屏幕从视觉上冲击观众的味觉——看到吃不到,生活真美妙。”
正说着呢,一大块打光板也被吊在了天花板顶上,调整了很久,终于把光准确地打在了大锅里。
康延只能笑着摇摇头说:“师傅们做菜成痴,你这个拍菜的老饕也不差什么了……”
晚上,池迟打开微博,发现自己的微博被花小花那个小姑娘给刷屏了。
“#池迟#我收到女神的礼物了!签名照!水晶小皇冠!ch的花瓣手包!嗷嗷嗷嗷嗷嗷,签名照!!我已经疯了!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呼呼呼呼……”
“晚上我就舔着女神#池迟#的签名照睡觉了,嘤嘤嘤,舍友们说她们要拿枕头闷死我,霸占我的遗产。”
“女神美美美!礼物美美美!我觉得自己也美美美!#吃货一吃一辈子##池迟#”
“我不是我,我是池迟身边的焰火!”
每一条微博的下面都配着九张图,她似乎是转着圈儿地把池迟送给她的礼物拍了一遍,那个狂热劲儿怕是跟今天迟凯华拍沈大厨做菜的时候都没什么区别了。
每天六个蛋终于变成蛋:“一张照片几个小东西你就能激动成这样?”
花小花永远爱女神:“这才不是小东西!这是女神的爱啊啊啊啊!这是女神从几百万的吃货里面选中了我啊啊啊,命运啊,这是命运给我和女神的牵绊啊啊!”
一大堆的啊啊啊让池迟都有点眼花了。
很快,花小花又发了一条微博。
“我沐浴焚香,穿上了新衣服,终于戴上了女神给我的小皇冠,感觉自己美美哒!#池迟#”
下面配了一张图,一个黑黢黢的,连发旋儿位置都不确定的脑袋上,有一个小巧的白色水晶皇冠。
因为挂着池迟的话题,很快,这条微博就像花小花的前面几条微博一样有很多人蜂拥而至对她表示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好想拿烂鸡蛋打博主!嘤嘤,我没抽到{{{(>_<)}}}”
“博主求蹭运气,我下次一定要抽到。”
“这次好几十分礼物,据说有三个是抽到了封烁的粉,我的内心基本是崩溃的。”
“啊?闪闪抢了吃货的中奖名额?哈哈哈哈哈,她们为什么来凑热闹?!这是吃吃给我们的福利!”
“前几天那事儿她们不是都帮忙了么,参加抽奖也很正常,我就是封烁和池迟的双担粉~(≧▽≦)/~。”
“楼上加1”
“好羡慕,好嫉妒!好想去探班池迟,你们知道她在哪里拍戏么?”
“不知道啊,她回国之后好像就没有动静了,哭得很大声。”
“好想见吃吃,好羡慕闪闪,她们前几天组织了探班,封烁请她们喝果汁了。”
“宝宝哇地一声哭粗来!”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短短的字里行间洋溢着满满的热情。
池迟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会喜欢自己多久,但是她很珍惜现在这种被人喜欢又挂念的感觉。
她发了几张今天拍的美食照片,其中还包括了沈大厨第二次做的滑炒里脊丝。
“今天仍然是一枚很满足的好蛋!”
《凤厨》的电影拍摄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落魄的小院儿也要弹尽粮绝了,陈六毫不犹豫地拿着关锦程送给自己的银簪子去换粮。一根银簪子,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也不过换十斤的粗粮。
但是十斤粮食,能让那些师傅们多捱几天,多一天,就能多一份的希望。
抱着被层层包裹的面袋子往家走,陈六依然小心翼翼,脸上却又不自觉地带出了欣喜。
不管怎么样,自己能为那些好心收留自己的师傅们尽一份力,那种愉快在他的心里泛起了泡泡,让他感到了一种满足。
在一个巷子口,一个人猛然冲出来抓起陈六手里的袋子就跑。
用来包裹粮袋子的破烂衣服拖在地上,带起了一层的浮灰。
突然,那个矮小的、有点瑟缩的年轻男人爆发了,他发出了一声怒吼猛蹿几步扑到了那个抢粮者的身上。
“这是我的!你!你就是个贼!你就是个不管别人死活的恶贼!”
什么不安,什么惊惶,都不如眼前的粮食重要,陈六骑在那人的身上,用拳头砸,用牙咬,用手上抓到的沙土抹对方的眼睛。
他就是想活着,他已经连救出关锦程的事情都不敢去想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他?为什么?
为什么!?
那些积蓄在心中的情绪终于得以爆发出来,他嘶吼着,扭打着,忘了自己的真实性别,也忘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
那惊人的力量打趴了比他高大的抢粮者,也吸引了路口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的注意。
从抢匪的手里夺回自己的粮食,陈六一脸凶意地站了起来,这场爆发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看着前头的那个过路闲人,他脸上的表情还收不回来。
“我家酒楼里缺厨子,看你劲儿不小,要不要来当小工?”
那个人,带着一副圆边小眼镜儿,穿着干干净净的旧袍子,在这样的年月里,已经是难得的体面了,他的双手揣在袖子里,一看就有点像是个掌柜的样子。
酒楼?厨子?小工?
手里攥紧了面袋子的陈六吞了一下口水,刚刚的怒喊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你缺厨子……我家里都是厨子,你要么?”
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就是一个恰恰十五六岁,对这个世界有着一股冲劲儿的落魄少年郎。
阳光,穿透清晨的雾气照在他的身上。
那人眯了眯眼睛好笑地说:
“都是厨子?你知道我家酒楼是哪里么?大名鼎鼎的似锦楼,要的可都是名厨。”
“巧的很。”一场打斗之后脱胎换骨一样的陈六双眼都带着异样光,他学着那人脸上的笑,铿锵有力地说,“你知道我们家厨子都是谁么?大名鼎鼎的东海沈家、官菜乐家、鲁西徐家、江北宋家、粤南陈家……就是不缺名厨!”
“哟,人不大,口气不小,那小名厨,你又是哪位呀?”
“我?”
陈六的眼睛从男人的头顶掠过,从他的身后能看见渺茫的雾气和影影绰绰中的破败京城。
“我叫陈凤厨!”
他声音低低地说。
每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浴火重生后的澎湃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不确定古代有没有湿淀粉这个称呼,所以称粉糊
我的内心,充满了对命运的控诉和无奈!
别叫我爸爸!我没有让我加班的孩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