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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就又想到了先前忧郁的问题,将开了些的心情又沉重下来。
或许是白天想的过多,到了晚上纪岩睡着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间低矮的小平房,简勋穿着那件洗旧了破了两个洞的大白背心在门口生炉子,木柴棍淋了雨有点儿湿,着起来浓浓的黑烟直外冒,呛得他直咳嗽。
夏天屋子里闷热,土石炕根本烧不了,稍微烧点儿火,到了晚上就睡不住人。没办法,她就从旧货市场淘来个铁皮炉子放到外头,平时拿来烧水做饭也很方便。
刚开始炉子拿回来的时候,他觉着挺新奇,可试了两回都不得要领,把自己弄得一头一脸黑灰,呛的鼻涕眼泪一把,也没能把饭做熟。
看他那样子她也是
看他那样子她也是挺心疼,打那以后这些活儿都是她来,再没让他沾过手。
许是已经习惯了,看见这样的情形,她又成了那时候的她,想要过去帮忙。
学了多少次都学不会,你就别折磨这炉子了。她应该这么说,然后拿起炉钩子,把他推开到一边去。
一如记忆中的做法,可当她伸出手,却发现他的身体就这样穿过她的手掌心,虚化的手掌在半空中重新又凝聚成形。
原来,不光是手掌,她的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他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亦听不见她的声音。任凭她怎么叫喊,都毫无所觉。
就这样,她眼看着他继续在黑烟里一次一次升火,一次次的熄灭,不知试了多少次,炉子里终于窜起了火苗,柴禾‘噼啪’的燃烧了起来。
他喜极耐泣,蹲在地上嚎淘大哭,烟灰落在他的头发上身上,硬朗有型的脸让眼泪冲涮出一道一道的泪沟儿,而这样的狼狈却无法阻止他的伤心一样。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像是哭累了,起身踉跄的回到闷热的屋子里,而他像感觉不到这些一样,蜷缩着身体倒在了破旧的被子上,临睡之前嘴里似乎在喃喃自语,不断重重的两个字,像是个人名,又或者是某种事物。
她听不见声音,无从猜测他说的是什么。
屋外炉火燃烧的正旺,不知道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卷起了火星落在了屋门口的那把蒲扇上,瞬时间燃起的火苗将垂挂着的布帘烧着,火借风势眨眼就窜到了棚顶。
着火了,别睡了,快起来——
她焦急的大声叫喊,可是屋子里人却半点听不见,浓烟很快就把他包围了。
眼见大火冲天而起,她心急不已,任其声嘶力竭却又喊不出声音来,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憋醒了。
黑暗里,纪岩猛的坐起来,捂着胸口惶惶的心跳,大力的喘着气,额头鼻尖背心都密密布了层细汗,梦里的无助慌恐是那么的真实,险些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
对于简勋说不恨那是假话,毕竟曾经她因他而死。重新活过来,她告诉自己遗忘是最好报复的方法,此生陌路再不相干。只是这样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又再次的同他有了交集。
哪怕她一而再的拒绝他的追求,看着他一次次露出挫败的神情,私心里觉着报复了回去而暗爽,却没料到在这样的过程里,最初的情绪在一点点的改变。
没错,上辈子简勋是对不起她,欺骗了她的感情,也因此害得她横死街头。可是,这一辈子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很认真的在追求她,以着他独特的方式,各种的讨好,接连两次的出手相救,最后这次还生死不明。
世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曾经的他害了她,而如今的他却救了她,这样的仇怨恩情其实认真想起来真的很好区分。
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真的再也醒不过来,那她是不是会觉得后悔莫及?对于这世的他,真的很不公平,不是吗?
深夜里,纪岩惊醒后再也没睡着,就坐在那里一直呆呆的想到天亮……
纪红和翟顺波的婚礼是定在了周六,前一天是娘家这边侍候客儿。纪香出面提前就在镇街上找了家摆桌宴的饭店,定了一百桌的酒席。
现今的老纪家跟两年前那是没法比,单就从交际面儿来说就不知道扩大了多少。纪香、纪红、纪岩,这三姐妹经营生意认识的这些商户,加起来就有百来号,更不用说相关连的各界友朋,只他们就放了五十桌。再就是堡子里的邻居,家人亲戚,这些人加一块又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