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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将她盯出个洞,深怕她不要他一样。
“很好吃。为什么不吃?你所谓的难吃是太挑剔了。我可等不及另外的厨子花时间上一桌菜。不是极品,仍属上品菜肴。”她未理会他。
他盯着她泰然清逸的面颊半晌,忽然心里又宁静了下来。这就是她的云儿,明明身中了化功散,强大深厚的内力正逐渐被化去,她身上的毒药也尽数被他命人以让她沐浴更衣的借口搜去,连她想把毒粉之类的药物藏于指甲、头发间,也不可能。
因为她连秀发也洗了。
功力被化、毒-药也没了。
她手无缚击之力,她却一点都不慌,一点都不急。她镇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像是她才是主宰。
他看不穿、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她不是个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人。
如此让人捉摸不透,深沉难测的女子。让他又爱、又恨、又怜、又难以抑制的欣赏。
这般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君佑祺。才配得上他君佑祺的宠爱、倾心。
温柔漾上他漆深灿亮的眼眸,他拿起筷子帮她夹了一块东坡肉。
她僵了一下,夹起东坡肉就扔回他碗里。
他也不恼,自己吃了她夹扔回的东坡肉,“味道虽然
欠佳,本皇子相信手艺退步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又好了。多谢云儿如此关心为夫,你帮为夫夹的菜,味道就是好。”满目深情地注视她,“云儿,答应本皇子,一生一世,都留在本皇子身边,好不好?”
她兀自用着膳,对他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越发的温柔,“明天之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吃完了饭,她放下碗筷。
一旁的婢女赶紧递上绣帕,她接过擦了擦嘴唇。
婢女乖巧地问道,“十皇子妃,能否让奴婢帮您梳头?”
她的头发刚好干了,到腰那么长的头发,确实梳一下的好。虽然现下的处境令她不高兴,她也不想搞得太狼狈。她端坐于梳妆台前,照着古色古香的铜镜。
婢女拿着玉质的梳子帮她梳着长长的秀发,“十皇子妃,您的头发真好,又乌又亮的。不用梳都很顺呢。”
君佑祺走了过来,自发地伸过手。
婢女会意地将梳子交给他,十皇子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是众所周知的。是以,将梳子交给他之前,还先用白绢将玉梳子擦了一遍。
君佑祺拿着玉梳,为凤惊云梳着发,痴痴地望着镜中的她,“明眸皓齿、螓首蛾眉,云儿,你真美!”拿起先前亲自挑选的玉钗插到她头顶的发髻,又别上蝴蝶发夹,最后又为她系上发带,让细长的发带披落在她长长的青丝表面,“天下间的人儿,没有人比你更美了。”
很满意她的配合,喜欢她穿上他亲自挑的衣衫发饰,他觉得,就像她的夫婿,心念一动,“要是你一直都能那么听话就好了。本皇子真喜欢跟你这么和睦相处。”
“你不是个喜欢傀儡的人。”她讥诮地勾起了唇角。
他不喜欢她这种带着讥讽的笑,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好看得令他移不开眼。
她走出房间,云阙居已被收拾得看不到一具尸体、看不到一滴血。
除了那幢倒塌的屋子能证明之前有过打斗,地面到处绿草花木成萌。
她一路往小院外头走,很多植物、草皮,都是临时移植过来的,掩盖那些擦不掉的血迹。
无数黑衣死士正在紧急地分工合作,大清扫。
原本遍布的尸体已经一具也没有了。
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云起山庄又会恢复以往的别致幽雅。
君佑祺跟在她身边,“云儿,外边冷,你还是回屋子里呆着吧。”
“闷在房里不舒服。”
“那本皇子陪你散会儿步。”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本皇子没别的事,最大的事儿就是陪着你。”他伸手欲环过她的肩膀。她蹙眉,向旁边避开,“别碰我。”
“云儿……”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像被丢弃的小狗狗,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别露出这种表情。”她冷嗤,“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娘子都不理为夫,能不屈么。”
“我不是你娘子。”
“你是。”他声音坚定,“你是本皇子的人,名副其实。这一点,怎么也改变不了。”
娶她,是多么美好的事。
对他而言,曾拥有过她的身体,曾与她酣畅淋漓地做过真正的夫妻。
她亦是他至爱的女子。
尽管对她恨得太深,却同样爱得难以复加。
除了她,任何女子皆不入眼。
曾经有过母后送的那些女子,可那……说穿了,不过是泄欲而已。他甚至‘用’完,就毫不留情地送那些女人去喂养了凶尸。
他不在乎那些女人的命,一点儿也不在乎。
唯她,他是用了真感情。
就算他以后不能人道了,她依旧是他的女人。
娶她,是有意义的。她真的是他的。
凤惊云冷淡地瞧着他英俊不凡的脸,不是慕容澈那种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的绝色,但也确实很俊秀,阳光朝气。他的眉宇间又富含温柔,看起来,君佑祺真的很爱她。
以前对他,她总是觉得他的爱太过复杂,太多保留。难以取信。
现下,她是信了他的真心的。可惜,他的爱,她无福消受。
若让她再选择一遍,她要的仍然是君寞殇。
君寞殇可以为她死,事事以她为先。君佑祺则是个最好的为上位者,为了江山不择手段,为达目的,爱情也照样牺牲。她想,若将来他在需要牺牲她的时候,他即便会有所犹豫,依旧会卖了她。
既然设了那一夜的局,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他的女人,那么,她与他之间根本什么也没发生的事,她自是不会揭穿的,“是又如何,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好,我们不提过去,我们重新开始……你忘掉本皇子曾经犯的错,好么?”
“世间没有后悔药,发生的事,是不可能当作没有的。为何,你总想重新开始?不可能。”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忘不了君寞殇!”他有些恼了,“君寞殇还不是扔下你逃了!你就看不到本皇子对你有多好吗?我纵然有错,也是你逼的。本皇子要江山、同样要你。二者根本不冲突,为何不能兼得!”
她笑了,“我,你已经得到了。江山,估计你也马上要得到了。你不是已经兼得了?”
“那不一样!”他愤怒地说,“我要的不仅仅只是你的人,还要你的心,还要与你白首偕老。待本皇子登基,封你为后,与你共享万里山河!”
她叹息,“我不想激怒你。”
“本皇子不会生气。”他平静了心怀,“云儿,本皇子是最疼你的。真的,从没一个女人驻进我的心里,你是唯一一个,也是……”苦涩一笑,“最后一个。”不止是心理上的,同样是身体上的。
她是他被废前,拥有的最后一个女子。
她望着前边的一株大树,树上的叶子掉光了,还有少许泛了黄的枯叶挂在枝头,没什么生机,“若是我不曾遇到你,那该多好。”
他则是痴情地瞧着她,眼睛都像是粘在她身上,声音苍凉中带着坚定,“你注定一世与本皇子纠缠。本皇子的命运,与你是
再分不开了。”环顾四望,“你瞧,庄子里有绿草了,那些移植过来的尚绿的植物,是本皇子命人先前就照拂栽培的。冬天里有点绿,是不是看着舒服多了?”
“这些植物还能绿,也是你命人打了药,延迟不了几天,依旧会枯死。”
“那又如何……”他不知道是在说绿草,还是在说自己,“只要还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依旧可以办很多事情,可以圆曾经的梦想,可以娶想娶的女子。庄子里的尸首都运出去了,君寞殇已受了本皇子的威胁撤兵。本皇子命人在院子里撒了些芳香的粉末掩盖血腥味。你就安心地等着明天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他逃了,你要认清事实。他没有能力救你。”
她不置可否。一个能与她共同赴死的男人,怎么会逃?先前君寞殇走,想必他是清楚,君佑祺要的不是她的命。
那么,当时那种危险的情况,殇不如先权宜之计离开,再另行想办法。在能确定她安全的情况下,他蠢蠢地送死才叫傻瓜。
“有些信任,并不是外人一两句话就能打破的。”她向前走去,他心头冒火地站在原地,牙都咬得快断掉,“好个外人!”一想到她心里装着君寞殇,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步伐不快不慢,不像一个中了化功散的人,倒像是怡然地散步。
寒风吹动着她长长的青丝,他亲手为她系上的发带随着青丝一块飞扬。
她美得像误落凡间的仙子。
他充满怨恨的心又软化下来。
“主子,十皇子妃沐浴时换下来的衣衫,都在云阙居书房里。”锦屏走过来,朝他福了福身。
君佑祺向书房的方向而去,锦屏瞧了眼凤惊云独自漫步的身影,“主子,要不要奴婢跟着她?”
“庄里全是本皇子布的眼线,她中了特制的化功散,就算以她的医术,没药材,她也解不了毒。她逃不出本皇子的掌控。就让她……先安静安静吧。”他脸上闪过苦楚,“她总是不待见本皇子的,没有本皇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定会高兴些。”
二人进入云阙居书房,君佑祺打量着偌大的书房,雕花窗框,好几排靠墙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他随手抽看了几本,尤其以医药方面的书最多,“云儿是个医痴呢。”
其实与普通的书房也没什么区别,但这是她的书房,他还是忍不住四下观察起来,他喜欢呆在有她的气息的环境,看着桌案后那张有靠背的紫檀木椅子,想像着她坐在椅子上看帐本时的样子,“云儿认真起来的时候,很美的。”
“是,十皇子妃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锦屏倒不是恭维。虽是马屁,也是实情。
君佑祺顺手拿起桌上的帐目看了看,把桌上与抽屉里的帐目全略翻过,微笑了起来,“不知道她是做好了逃离京城的准备,还是准备投靠君寞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