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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首先,那句关于请求免除租赋的话,是柏轻舟送给安丙去对宋廷邀功的,有这句话,宋廷会认为安大人你体恤川民,欣然授权你坐稳川蜀政坛一把手之位。关键这话还是通过李好义之口说出来的,很明显李好义对你安丙没有威胁,他更像是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士。
“然而,吴曦未死,战狼会否造谣说我欺君?”安丙在被王喜接触之前,本身就已心中有鬼。完颜永琏跳出短刀谷烽火想到的那么久以后,安丙自己心里其实也打过算盘。
“吴曦未死?终究会死。你有未欺君,用未来的川蜀来验证。”李好义帮柏轻舟对安丙传话。事前,轻舟担忧王喜已倒向其旧主吴曦,所以要求李好义极尽谨慎。所幸由于李好义和王喜公认地势成水火,每当李好义与安丙交流时,王喜有绝对的理由不被允许靠近。
整个宋盟包括荀为在内的谋士都没有完颜永琏想得深远,但论高瞻远瞩,柏轻舟绝对比完颜永琏更甚:你用未来一两年的内部权斗去策反安丙,我用未来百年的对外坚固去稳住他!
所以,其二……柏轻舟通过明月光一字一句地传给了李好义汇总:“北伐南征即将结束,宋金双方势必休战。两军言和期间,由于沿边关隘都被毁坏,安丙大人可上奏朝廷,由您总领修城筑砦、屯田积粟、择险保民、加强备防,并对贼心不死的金军虚张声势、以攻代守。敌来,则坚壁不战,敌想攻却不能攻,想越过去还不敢……
安丙大人还可建议朝廷,在西和、成县皆屯驻重兵;距秦州十里建堡,与西和互为犄角;修黄牛铺,屯驻千人;凤州的秋防原尤为险绝,是金军历来最忌惮之地,可加强彼处义军的保障,使他们能随时阻击敌人;在三关五州各地都广结义士,每月给他们粮食,让他们自发保护土地、房屋、坟墓,等天下太平后,就把他们编入户籍并勉励他们耕种……
未来数十年,安丙大人如此这般选官吏、重人才、整军政、筑城池、办学校、兴商贸,必会开创川蜀长治久安局面……安丙大人流芳百世,远胜吴贼遗臭万年。”
李好义转述之后,还对安丙加了一句:“未来数十年,如何建立一个朝廷倚重的川蜀,咱们还得向这天命之女请教啊。”言下之意,柏轻舟的指点才说了一半,后一半详细的策略,你要把她救回来再听。
安丙对李好义动心在先,王喜再来撬动就只能遭反骗。这样的先来后到,或许还归咎于吴曦,他在策反王喜的过程中废了些布局杀妾、解决私仇、故弄玄虚的时间。
曹王那有关“撬动安丙”的错误意识,胜券在握的柏轻舟,一边给他松土,一边还需促他生根——仙人关不是金军死地,短刀谷,必须是。
“攻入陇南虽使我军濒危,但金军也有现实难处:补给线过长……他们很难在我境内打持久战。”“为免死于‘粮’之一字,金军只能打‘速战速决’……风将军,戴宗先生,靠你们的了。”
没错,为了速战速决而找安丙和平演变以及南北夹击,金军的“粮草不足”是先决条件,这一点,荀为与柏轻舟不谋而合,早就控制住了川蜀粮道。不过,风鸣涧和戴宗还为她多做了一件事,尽可能地耗尽了曹王府的战力,加深了曹王“持久战不能打”的看法,从而更加坚决地走捷径。
万事俱备,轻舟还得给曹王呈现出一对被金军牵着鼻子走的宋军主帅:焦头烂额的徐辕和凤箫吟。
此战,金宋双方军机互相藏掩,但不同于灭魂是被战狼排斥在外,比翼鸟根本就是被盟军用于反间——暂时不知比翼鸟是哪一位,徐辕和凤箫吟的演绎是对十三翼全体。
“短刀谷,坚持了多年的河清海晏,我徐辕向各位发誓一定不会断送在此。”除了这句,徐辕在人前的每句都是假的!
“不知黔西的增援几时能到……”吟儿说这句话,只是为了分散金军注意力给黔西那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根本没人来;另外对于安丙的“变节”,吟儿更是本色出演了“当着十三翼的面失态怒喝”……
没错,魔门只是幌子——由于近期金朝腹地向边境调动了不少兵马,原先身处河东和平凉的林美材和慕二得以抽身。但他们人数稀少,只能起锦上添花的作用。好在,徐辕凤箫吟所作所为就是织锦。
徐凤二人的惊慌失措,佐证了安丙的忠奸难辨,所以曹王必定自投罗网。曹王的顺风顺水,又推动着战狼走死亡之谷的决心。
一步慢,步步慢?有柏轻舟在幕后计算,比金军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既然要算,每个人都要算:“林陌此战不是变数,一则他急于对短刀谷复仇,二则,他对天骄和主母尝无败绩,所以注定会对你二人低估。”
不过,纵观全局柏轻舟也漏了一个苏慕浛,她是真的没想到,战狼比她想得还要严谨,连苏慕浛都会有办法套话,更没想到,苏慕浛竟自发给了战狼假消息、加重了战狼等人对许氏地图的信任。那是个智力存在障碍的女子,战狼居然也看不出真假,不得不教她在事后叹息:至纯,骗过了至浊……
这些内情,阵前的战狼自然不能完全得知。
徐辕也不可能临阵同他们解释,只会笑而强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昔年内战打成一团浆糊的魔门、官军、义军,此番全都团结在短刀谷抗击外敌,何尝不是一种给林阡的舆论造势和铺垫回归?以战养战,徐辕也会。
天色忽明忽灭,金军三路齐溃,人马越杀越少,终被围堵在了剑断石范畴……战狼负隅顽抗久矣,冷不防地被徐辕一箭擦过腿脚,当下血流如注,尚未站定,当胸又是一箭猛袭,性命堪忧的电光火石间,忽而斜路飞来一剑斩断……“王爷……”
“既然安丙本就不会心动,你们为何采取这般危险的自戕式战法?”完颜永琏和战狼背后相托时,不能明白的却是这样的一点:一向以仁义著称的宋盟,向来遵守林阡的原则,那也是完颜永琏的原则:不可能先自损八百来伤敌一千。需知,眼前的死亡之谷虽然埋葬了不少金军,但佯败的过程中也丧生了几乎等量的宋军!
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很精彩,可是宋军没必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啊……他们不像金军深入敌境,完全可以稳扎稳打。这,也是完颜永琏对此情此境漏算的根因!
“因为……我军也一样,必须速战速决。”徐辕淡淡地说缘由,并没有正面回答。
什么“我军可采取奔袭、游击等战术,骚扰敌军的现有粮道,攻心;并诱引他们来我军抢粮而设伏歼之,灭身”?其实,宋军骚扰敌军粮道才是“因敌于粮”,诱引敌军抢粮则是“虚张声势”,因为近来百废待兴的兴州境内闹春荒,根本支撑不了战线同样长到了定西会宁的抗金联盟!
然而,一方面,盟军早就借杨巨源的人脉控制成都、汉中的资源不过来,另一方面,大散关林阡入魔、仙人关徐凤失守,造成了唯二的外部粮道也被切断……
“所以……也是为了免于死于‘粮’之一字?”完颜永琏见微知著,蓦然就意识到了宋军也缺粮的事实,原来战前短刀谷形势比自己认为的还要惨……他们是真的燃眉之急生死攸关,因此,才会有少数人的自我牺牲来换取多数人的化险为夷、家园的转危为安和敌人的全军覆没。不是诱敌深入,而是别无他法!
也就是说,完颜永琏高估了徐辕和凤箫吟,要是早发现宋军是打肿脸充胖子、他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轻取川蜀!
“若是我军依照我之所言先取腹地民众,恐怕早就通过宋民得知兴州周边闹春荒……也就是说,但凡王爷有一点降低底线,此战都不至于输……过多包袱,使向来算无遗策的王爷,今次犯下了新手低手的错误。”战狼叹了口气,站在曹王身侧踉跄着不改剑势,却情不自禁以多年老友的语气责备。
他一笑,盛时颓时、始终都有战狼在畔,怎能教他不感到心安而从容不乱:“段炼,这局算我的。不过我不后悔,自觉比廿六年前打得好。”笑毕,眼神一厉,锋芒如龙,“必将倾力将功折罪,助汝等绝处逢生。”
“保护王爷!”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宋盟全体应战、将曹王作为众矢之的之际,凌大杰长钺戟势若猛虎,及时赶到当先为他扫宕万箭。下一刻,逆境下的金军争先恐后持盾来护,哪怕位处深渊也要帮王爷打出潜龙出渊之势。霎时半空箭石交击、铿锵作响,不时有金军赴死亦难免有宋军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