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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然而,当天色再度发亮之后,冒死派出去收拢和联络散乱在外残兵的小队,不但带回来了十数倍于己的走散、掉队的部伍;还给朱老三带回来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消息;一直追赶在后的平卢军突然就在二三十里外的望亭镇停兵下来了。
然后,这支打着“齐王”和“平卢”战旗的大队军马,就这么不进也不退、不战也不走的在原地毫无作为的白白守候了大半天。因此,委实也令人有些纳闷不已,只是平卢骑兵巡曳的十分严密,以至于这些外出探马无法靠近窥视和打探更具体的情由。
然而,听到这个状况的描述,朱老三以多年军伍出生入死的经验和直觉,却是突然有些敏锐的察觉到,这怕不是平卢军中出了某种意外状况和变数了。因此,在用了一个下午的思虑再三之后,最后下定决心,亲自带领着仅存的三千人马当中尚有坐骑的两千人,连夜对停驻瓦亭镇不前的平卢军大营发动试探性的突袭。
这一刻,他几乎是在某种莫名的力量和执念的驱使下,说做就做的在短时间内造饭足食,整备甲械,又令人人多带上一包易燃的火油;而在入夜之后的暮色暗淡下疾驰奔走着,成群结队的消失在重新挂卷起来的风雪之中。
从临沂城到望亭镇的二三十里距离,对于逃亡中的残军来说或者说是没有感觉的事情,但是对于连夜人马衔枚的这支突袭队伍而言,却又是格外漫长的小跑着走了足足三个多时辰;才得以依稀看见了远处围绕着瓦亭镇所在的平卢军大营中,随透出来的点点游曳火光。
而到了这么一步的朱老三似乎没有其他的退路了;要么就此成功的袭营而走摸清敌阵虚实,要么就此带着最后一点本钱身死覆灭在此处,而带着满心的遗憾和不甘一了百了;但是至少看在曾经奋战而死的份上,他的妻儿已经可以在新朝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下一刻,这些他用破敌雪耻的期许和许诺所鼓动起来将士,在风雪的掩护下足足摸近到了距离营外栅墙不足数十步内,这才轰然而起策马小跑起来;就像是凭空又千军万马摸黑冲杀而来一般的声势,贴着外墙下激烈奔走着,而将一包包点燃的火油投掷进平卢军的营内。
然而平卢军的反响和应对同样也是有些出人意料;面对外来的突然袭击和漫天飞舞的火光四溢、无处不在的喊杀声,他们居然毫不犹豫的当场呼啸四起着炸营了、炸营、炸了。因此,仅仅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满身是血又被冻结成硬邦邦一片的朱老三,就在一群满身烟熏火燎痕迹的亲卫簇拥之下,冲进了望亭镇内插着王旗和诸班仪仗的中军所在。
而在这里,除了散乱横倒一地的旗鼓和书册簿帐之外,就只有一群来不及逃走的文佐幕僚;而从这些明显被遗弃下来的各色人等口中,朱老三才知道之前所发生的有些戏剧性的一幕。大抵就是这一路亲自引兵追击过来的那位齐王王敬武,在前天抵达望亭镇之后就突然连夜再度病倒了。
然而似乎是因为之前本来就是强撑着抱病上阵的缘故,又在这一路上吹了太多的风雪,结果风寒严重入骨而导致了痼疾复发。这一病不起之后就越发的高热和不省人事起来;然而这又导致原本就不怎么齐心的军中苗头再度冒出来,而又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和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然而这时候,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的王敬武突然再度醒来,用积年的余威相继召集众将稳住局面,又坚持招来亲信交代了后续事宜;因此,追击而来的过万平卢军也被他亲口分成两部,一部由旧属牙兵和衙前亲从卫士在内的精锐之士,以督运粮草为由秘而不宣立即护送他归还益都。
剩下的人马则是按照各自所属的派系分作数路,继续打着旗号向前追击败逃的敌势;同时许诺他们只要是所克复州县之土,就地自行委任为相应的刺史、兵马使、团练、守捉,县令、镇将、乡官之属。
结果,白天里前脚才走没有多久,营中群龙无首之下这些军将们,就开始为了潜在的利益争执不一,于是,当他们还没有整出个章程来,就遭到了来自临沂的反突袭,自此炸散了营去了。
然而下一刻,朱老三就已然重新下定了决心,除了随身补充的物资器械之外,就此放弃这座营盘中的所谓缴获,继续向着大路反向追击下去;毕竟,一个在部下护送中病重而不省人事的齐王王敬武,可是比任何的目标都更有价值的多了。
这一刻,他性格当中喜欢出奇行险、以小博大的那一部分,不知不觉又再度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