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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江以南的江陵城内,同样是大雪过后初雯的一片洁白素净中。大讲习所藏书楼上坐在一副摇椅上的前渤海郡王、太尉、淮南节度使高骈,也在一边对着端坐在旁的侄孙高越,时不时口述着种种生平的回忆片段,一边享受着室内供暖的湿润和大板玻璃外阳光照射的温暖。
而在他的位置上,正好可以凭栏而出看见一览无遗的雪后初晴、明净澄碧的天光,还有那矗立在楼下莹白皎洁大地上的被压弯的青竹和一丛丛枝头怒放、芬芳暗涌的红梅,正所谓是难免诗兴稍起而口占了一首《对雪》
“六出飞花入户时,
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
盖尽人间恶路岐。”
“好句。。”
在旁的高越闻言不由赞叹道,随就奋笔疾书的抄写下来。
“那就。。。”
只是高骈忍不住想要习惯性让人点评和出题连句之际,才突然想起来,如今的身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似的侄孙高越了。再想到当初那些被自己信重的方士吕用之,给活生生斩首或是活埋在自己面前的诸多亲族和子侄辈,哭喊哀求着充满怨毒和绝望、难以置信的那一张张面孔,不由悲从心来而长吁短叹的泪流满面了。
就在他满怀悲绪而老泪盈眶不能自己之际,却有一只灰白相间的半大狸奴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在他脚边蹭了蹭又毫不见外的一跃而上他的膝怀,扭动了好几圈身子才在高骈遮盖腰腿的绒布毯子上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来;四仰八叉的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而脚爪颤颤的仿佛是在讨人爱抚和摩挲。
见到这一幕,高骈总算是止住和收拾了满心的悲呛,而心中涌动着宠溺的抚摸起柔软荡漾的狸奴肚皮来,一边口中开始自言自语的念叨:
“章瑜啊章瑜,还是你这小东西知情知趣,还能暖手烘脚的,可比我那些姬妾什么的好多了。。”
那曾经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小孙儿的别字,因为早慧聪颖而所学皆能被誉为当代神童;更有人宣称他是能够效法乃祖,轻易的举试东阁而又是一个“落雕侍御”“登阁入相”的前程可期。然而自从高骈醉心上神仙的超脱之道后,就遗忘和远离了尘世俗物的牵挂和负累,等到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悔之晚矣。
而他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够活在世上,一方面固然是哪位太平军之主的恩德和以他为例籍此告诏世人的一般用意;但也未尝没有他想要在这已经没有声多少光景的垂暮之年,努力给后世多留下一些传续和留名的成果,这也是对那硕果仅存的亲族子弟们,在新朝存身立足的某种变相赎过和补偿。
这时候,就听见楼板的脚步声声传来,随后厚实的帘幕被揭起来之后,另一位同样投附了太平军的远房族子,前江西观察使如今的太平督府訾议局的三类顾问,兼《通史.旧唐部》编撰处第五校正组特聘委员的高茂卿,就此出现在了高骈的身前。
而高骈也是习以为常的抹了抹眼睛之后,团手在小狸奴肚下而反问道:
“此番茂卿,可是又有什么疑问和枝节请教么?”
“回长者的话,此番却是受托想请您亲书一封檄文。。”
高茂卿略带恭敬的道:
“哦,什么檄文?天下都不是大部平定了,就连旧朝两代天子都进了功德林了,如今这是打算招讨哪家,还用的上老身的文字?”
高骈略带惊讶到:就连一旁正在批注的高越,都不由抬头竖起耳朵来。
“怕是长者有所不知了,太平军刚在河东犁庭扫穴了朱邪氏诸胡的伪朝,进据北都太原府俘获了满朝文武。故而继郑堂老仓促拥立的那位之后,如今功德林内已有新旧四任天子了。。”
高茂卿耐着性子解释道:
“只是此番前来,却是为了征讨一个外藩臣邦之国。。”
“可是太平朝要对南诏用兵了?”
高骈闻言不自然点点头道:
“非也,乃是位于海东之邦的新罗国。。长者可还记得昔日幕下效力的新罗贡举之士崔致远么,如今已然归国为王前驱了。。”
高茂卿继续说道:
“竟然是他!这罔尔小邦,怎么就犯上了太平督府了呢?”
高骈有些惊讶道:
——我是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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