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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整顿西北各路,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和渊源。又以精妙的手腕和计略,抽丝剥茧一般的将他们一点点撬动和征调起来,而最终聚沙成塔形成了滚雪球之势后;却毫不犹豫了选中了河陇各方势力最大的归义军中,那个名不见经传却掌握枢要的张氏女婿索勋。
因为,相比张氏、李氏在内那些在河西当地盘根错节的世姓大族。也唯有索勋这般杀主逆乱的根基肤浅之人,才会愈发要依赖和指望朝廷大义和名份所带来的扶持和助力,以求掌握得住后续的局面和权势;因此,正所谓是基于使功不如使过的道理,他也不得不在朝廷的征讨当中,更加卖力充当最为坚定的角色。
而在远处越发密集起来的雪花当中,赫然矗立着无数形制各样的旗帜和图腾、大纛;就像是某种招魂的幡子一般的充满了悲凉而雄壮的气息;明明被寒气冻成硬邦邦的,却又在呼啸滚卷的烈风当中发出清脆亦然的猎猎声。
那是来自沙州(敦煌)、瓜州(安西)、伊州(哈密)、西州(吐鲁番)、河州(临夏)、甘州(张掖)、肃州(酒泉)、兰州、鄯州(青海乐都)、廓州(青海化隆)、岷州(甘肃岷县)等十一州,各地军城镇戍的番汉子弟。
又有作为归义军附庸的吐蕃、吐谷浑、龙家、于阗、回鹘、苏毗、鄯善、达旦等十民部的马步义从;来自周边势力的甘州回鹘与西州回鹘的部帐骑兵;吐蕃末代西海(河湟)到河西之间,权臣论恐热与尚婢婢的内战,所形成的大小嗢末(随军奴隶)部落的联盟兵马。
因此,光是要将素有仇怨和嫌隙的各方势力给串联起来,又在运筹帷幄、连横合纵之间,将这些重利轻义、畏威不怀德的胡马、番儿,给驱使和推动到眼下这一步,已经耗费了郑畋极大的精神和气力,更掏空了曾经归义军积攒下来的家底了。
因此,无论成都那边当做如何响应和回复,郑畋在这里都已经是箭在弦上而不得不发了。要么是他带着这些人马如期的破除贼氛光复中原,最终慢慢实现对他们分镇一方的践诺和酬赏;要么就让他这个大唐宰臣,马革裹尸在忠于王事的最后征战途中。
至少,前往温暖富庶关中之地的渴望和诉求,足以支撑这些饱经西北边地风霜的人马,暂且无视掉这初冬的些许严寒以及区区关山的险阻。至于剑南三川本身的价值,在他眼中也就剩下提供后续输供的钱粮和劳役的些许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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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关内的长安城,北内大明宫的紫宸殿内,亦是灯火通明而人声鼎沸的一派景象。外间是断断续续的雪花飘摇,而落满了廊下、门边那些宿卫和内侍的肩背、臂膀上,而殿内却是重重隔板与帷帐之间的处处暖炉熏蒸,而显得温暖异常。
随着身体调养得当而再度出来视事的黄巢,正在主持一场例行冬至日射礼和大朝之后的会宴。只是原本应该陪在他右手边的曹皇后,却是以身体不豫为由早早离场而去,而被另一个大腹便便的妃子尉迟氏暂且代之。多少也惹出了一点不足为人道也的揣测之声。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如今大齐新朝当中硕果仅存的文武群臣,能够到场最为齐整的时候了。不但在咸阳城负责屯田的侍中赵璋,坐镇陈仓——大散关一线的兵部尚书黄鄂等重臣相继归还;就连凤翔的李昌言、河中王重荣、河阳诸葛爽、成德王景崇等等十几家外藩镇帅,也派来了问安和请恭的使者;一切就仿若是重新回到了当场刚入长安之时的鼎盛局面了。
而这种尘嚣其上的虚浮气氛,也随着来自南方武关道抵达的太平军使者高郁,及其带来的百余车礼物;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就连一贯遵循医嘱而就此滴酒不沾的黄巢,也难免性致所开之下饮了几口低度酿造的三勒浆,而带着泛红的脸色与赵璋等人,回忆起了当年比肩奋战的种种过往旧事。
说到了一些唏嘘之处,甚至有人动情不已的当场落泪下来;或又是一杯接一杯豪饮得满面通红才算尽兴。只是正当大明宫紫宸殿中的大宴畅饮正酣,君臣皆欢之际,却又有一位仓皇来自蔡州的使者被挡在了宫门外,然而他最终得以呈递进来的消息,却多少打破了这种热闹而融洽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