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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绑到了索罗孟的面前,仍凭他发落;只求能够解开他的心结和仇怨,而给这些闽地海商家族留下一条活路。
毕竟,以闽地“七山二水半分田,半有半分在海里”的贫瘠现状,根本不用发兵攻打而只要有能力封锁了沿海的港埠,断绝了他们海上谋生和取利的渠道,那就是要在闽地各州沿海地方上闹出严重饥馑和生存危机来。
然而到了这一步,索罗孟在经历衣锦还乡的一番荣耀和风光,加上一血雪前耻的快意恩仇之后,反而自觉有些寡淡乏味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更大更美好的新世界所在,而不再在意家乡世世代代为之争破头的这点可怜利益了。
因此,除了把当初构陷和设计过自己,还霸占了小妾的族弟在内十几个相关罪魁祸首,一起沉到闽江口起祭祀海神龙王之外,就在没有更多的杀戮和残害了。甚至连他们的亲族家眷都放过了,而只是流放到对岸夷州去。
然后又亲手主持将偌大的索氏家族,就此分家成众多的小门小户,将其中青壮集中起来带去夷州定居;算是自行割断了与过往旧日背景的最后一点羁绊和纽带。
但是作为相对的惩罚/补偿手段,他同样威逼利诱的勒令这些海商家族和地方豪姓,交出大量的族人子弟携带工具、牲口,就此渡海前往夷州;
然后,再以这些土姓家族为媒介和跳板,有偿的允许他们从内陆地区弄来更多流亡人口。因为他同样牢记着太平军授权自己,就近挖掘闽地沿海的人口资源,来加快对海夷州开拓的需求。
因此,如今闽地沿海的福、漳、泉三州,除了州城和部分内陆县治外,其他的港口市镇其实都是在太平军所属沿海巡检影响和控制的势力范围之内。
只要来自广府或是丹徒的一声令下,虽然说不上能让片板不得出海;但是稍大一点的海舶舟船,只要敢未得许可出海,便就是有去无回(扣留或是击沉)的下场了。
而他这么一番私不忘公的作为,同样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和嘉奖;因为沿着夷州大岛上一条大溪上溯过程之中,竟然发现了露天可以掘取的煤层和隐藏于山岩裂隙中的金脉。
因此,仅仅凭借这番资格,他就完全可以以开拓和创立者的身份功成身退二线,而在商椎局中以北地商贸主事的职位,就此转入幕后遥控和指挥他人的角色。
但他依旧亲身奔走在往来南北的第一线,一方面固然是不满足于眼下的根基和成就,想要在太平军所代表的新朝之中,谋取到更好的位置和走得更远。比如洗脱酷吏后人的名声牵累,以能臣干吏之身传诸于世。
另一方面,则同样也感受到了某种紧迫而来竞争和威胁;因为就在江东逐渐平定的前后,太平都督府将一贯在西海域外活跃的那个番商孔利落给调回来;参与到了中土海贸事务当中取了。
并且对方还因为浙南攻略中带兵助战的表现,而准许他以温州主簿的身份在当地重新开张相应的营生和业务使然。这就让在闽地原本就有些飘飘然的索罗孟顿然惊醒过来。
因此,位于青淄之地的平卢镇这条线,就是他在东渡前往倭国途中被无意间开拓下来的;如今更是由了常驻板桥镇和蓬莱港的商馆和泊位;而在这青州城中也有了一家专门贩售丝瓷茶纸笔墨等南方特色物产的铺子。
正在索罗孟有些表里不一的思虑之间。长相孔武粗壮眉眼却有些消瘦阴鹫的平卢节帅王敬武,就在一片大声唱报当中走了进来,而大马金刀站到连忙起身行礼的索罗孟身前,劈头盖脑的厉声喝道:
“某就就问你,能从东南弄到五千张弩和一百万斤寒铁么?当然了,能够多多益善就更好了,事后某家自有重酬”
索罗孟不由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么?随即又恍然大悟起来,这事只怕与眼下正在淮上攻略正酣的秦宗权蔡州军有所干系啊。
虽然,脱胎于旧日淄青体系的淮上三镇(徐泗、青淄、兖海),在朝廷崩灭后组成了攻守互助的三角同盟,并且对于远在长安的大齐新朝称臣了;但是丝毫不妨碍这些繁镇之间自己为了争夺田土户口财货,而相互攻杀的持续战事。
其中,位于徐泗之地的感化军的时傅被蔡州军步步紧逼的最惨,一路损兵折将、丢土失地的几乎将沿淮地方丢个精光,而只剩下漕河以北徐、宿部分了。
其次就眼下的是平卢镇了。作为眼下中原战火策源地的河朔三镇当中,原本只有一个相邻的魏博节度使;然而自从河北沧州境内的横海节度使,也被来自冀州的成德节度使王景瑢攻灭之后,就陷入了两面夹击之势。
虽然,因为天平军中意外回归的曹翔奋起,而携手河阳军诸葛爽、大齐都畿东南都虞侯朱老三,合力击败了魏博镇的扩张之势,导致节度使韩简被杀,乐帧彦上位的更替之事,陷入暂时的蛰伏修整。
但是余下来自黄河北岸的成德节度使王景瑢,坐拥吞并数镇之势又兼眼光老练手段毒辣;对于背靠三面临海胶东半岛之地的平卢军依旧压力山大。
因为这位常山郡王治下的镇冀军,并不像多头出击的魏博镇那样贪大求全,只取一路的同时步调也稳得很,而不像被魏博吞并的郑滑、天平之地,只消打下来几乎没有再吐出来的反复余地。
最后在淮上三镇之中位于两者后方兖海之地的武宁镇显然压力最小,但是兵势反而最为寡弱,在最基本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之下,也只能竭力进行支援和救助了。
索罗孟很快就理清楚脑中这些乱麻,而露出一个不失市侩和贪婪的谦卑笑容道:
“承蒙节帅青眼,愿为分忧,敢问军上可有抵价之物?”
“平卢骏马、莱州灰铅,盐米绢丝,淮上所产,皆可椎之。。。”
站在王敬武身后的一名孔目官,连忙应声道:
“其实以小人所见,军上乃是身在宝山而不知啊!”
听到这里索罗孟反而安下心来,却是想起了沿途所见的一节。
于是仅仅第二天之后,平卢节衙就发下一道道火急军符,着令沿海地方州县军民就地采割一种名为“盐篙子”(碱蓬)的野菜/草药,晒干后作价收于节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