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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较,只安心等着,暗中叫灵枢和素问留意双明殿的一举一动。她替高照容进位份,便是要把高照容送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皇上废了太子,改立元恪,依着立子杀母的规矩,高照容就不得不死。要么元恂仍旧安安稳稳地做在储君的位子上,高照容入宫十来年的隐忍,全都是一场空。生母身份越尊贵、处事越端方,元恪就越适合做储君。可要是高照容此时行差踏错半步,她也绝不会白白放过。
就在这几天里,忍冬终究在华音殿平静地过了几个月后,终究还是去了。某天早上灵枢去给她送早膳时,便发现她双眼沉沉紧闭,一只手垂在床沿边。灵枢上前推了几下,才发现她的身子已经凉下去,小指上勾着一块怀儿平日擦嘴的小帕子。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伤了头毫无知觉,还是心里明白只是嘴上说不出来,她终究没能等到怀儿重新回来。
一直过了五、六天,高照容才到华音殿来行礼叩谢,她穿着一件家常式样的锦缎石榴裙,未带任何发饰,只把头发一圈圈地盘起来,最后用发尾系住,走路时袅袅生风,看上去仍旧是那副妖娆柔弱的样子。
高照容来时,正巧崔岸芷、王琬也在华音殿里闲坐,崔岸芷一向是个木头一样的老实人,王琬这些年也越发眉眼低垂,她们愿意来走动,冯妙也并不拒绝。高照容端端正正地向冯妙俯身跪拜,抬起头时,一双眼睛里闪动着半娇半怯的目光,好像与冯妙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快一样,满是欢喜地说:“多谢冯姐姐照拂,容儿有不懂事的地方,请冯姐姐教导。”
冯妙也和颜悦色地叫她起来,眼角余光打量着高照容身边的婢女春桐说:“妹妹真是好脾性,难怪身边的下人什么都敢做。”
春桐以为她要重提青岩寺的旧事,吓得整张脸都白了。冯妙却不紧不慢地说:“妹妹本来就受了风寒,下人还给你穿这么单薄的衣裳,妹妹忍得过去,我可看不过去。”她转头对素问说:“犯了这样的错,多半是照料主子不上心所致,你去拿根竹条子来,让她记得以后要多上心。”
素问自然明白冯妙的意思,转身到内殿取来了早就备好的竹条,看着又细又软,打在手上却钻心地疼,竹条两面全是倒刺,每打一下,都有不少倒刺留在手心上。春桐吃痛,又不敢大声叫喊,只能强忍着挨了几十下。
贴身宫女是不用做粗活的,因此双手也大都细腻柔滑,冯妙的目光一直盯在那根上下翻飞的竹条子上,看着这双打过忍冬的手,慢慢浮上一层淤血色。
眼看身边的宫女被责打,高照容却神色如常,或许她想到了冯妙教训春桐的真正原因,并不说一句求情的话,反倒微笑着跟其余几人说些闲话。客套的话都说完了,高照容却仍旧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坐在雕花胡床上,用手指拨弄着瓷盘里的几颗桃子,倒像在等什么一样。
雪顶含翠茶喝了两巡,殿外忽然有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咚”一声跪倒在冯妙面前:“昭仪娘娘,皇上下令把冯小郡公关起来了。”
冯妙一愣,接着才意识到,小太监口中所说的正是冯夙,他身上有北平郡公的爵位。她定了定神,赶忙问:“是因为什么事,关在哪里?”
小太监不敢迟疑,连声答道:“丹杨王妃在整理世子的遗物时,在六公主住过的房里发现了小郡公写给公主的情诗,便不依不饶地一口咬定,六公主跟小郡公有私情,合谋害死了世子。丹杨王也急了,直接带了人去小郡公住的营地搜查,竟从小郡公的随身衣物里搜出了六公主喝过的那种甘草茶,现在已经闹到皇上跟前去了。皇上命人除了小郡公的兵刃,关在离尘殿里,等候查明实情。”
冯妙心下一松,没有送进慎刑所就好,至少现在不会受皮肉苦。她知道是元宏有意偏袒,才会把夙弟暂时关在一处没人居住的宫室里。可紧接着心里又是一紧,元瑶寡居回宫也有好几个月了,这事情现在才闹出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她下意识地往高照容身上看去,只见她拿着一只桃子在手上,却并不吃,只是放在鼻尖下轻轻地嗅着,面上是一副夸张的担忧表情,嗓音依旧带着甜腻的妖媚:“可真是不巧,冯公子刚刚选进羽林侍卫没多久,六公主就寡居回宫了,容儿相信冯姐姐的弟弟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来,可丹杨王会怎么想,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