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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避开”的念头同时,那爽快又怪异的斩击就将她的右臂斩断了。
与此同时,另一股冲击从更远处爆发,在头盔屏幕罗列数值的同一时间,就击中了畀的侧腹。沉重的攻击并没有撕裂她的身体,却让她的内脏整个儿抽搐起来,那股力量甚至沿着她的胃部和喉咙窜上来,又散入她的每一条神经中,让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轰鸣,呕吐感和疼痛紧随其来,然后,自己的双脚脱离了地面——畀就像是利箭一样飞了出去,然后撞在半空中一睹无形的墙壁上,整个人仿佛贴在上边,顿了顿,才反弹落下。
畀仍旧没能利用敌人的这次攻击逃离敌人的包围圈,在她的四面八方,似乎早就变成了看不见的监狱。畀没有昏迷,因为在她承受着痛苦时,尖锐的针头已经扎入她的血管中,防护服的紧急维生系统按照它被设计成的那样工作了。仿佛岩浆一样灼热的,粘稠的感觉,沿着畀的血管流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些痛苦便被这灼热掩盖了,下一瞬间,灼热又被更剧烈的痛苦掩盖了。
畀落在地上,就蜷曲在地上,瑟瑟发抖,这并非害怕,而是因为难以承受的痛苦。越是痛苦,她就越是清醒,自己右脚的伤势,被斩断的右臂,在屏幕上已经有了详尽的报告,与此同时,针对报告的行动建议也已经完成了。注射进她身体的药物,让她获得了更强的行动能力,尽管她并不清楚这种药物到底是什么,是以何种方式作用的,但从经验上来说,药物的效力绝不可能持续太久,而后果也会相当严重。
畀没有选择,亦或者说,从反应上看,也许注射药物是防护服的系统所致,但却也同样是她自己内心深处的选择。战斗还没有结束,她生硬地在嘴角扯了扯笑容,就像是一头离群又伤痕累累的恶狼,在动力鞋的极限推动下,扑向还在半空抛飞的右臂。她想要拿回那把刀状兵器,并且,也许是素体生命没能对这一举动反应过来,也许是它们大意了,也许是它们别有想法,总而言之,当她用左手抓住刀状兵器时,没有谁能够及时将她拦下来。
在被斩断的右臂彻底跌落地面前,素体生命便凭空将其吸引到身边,抓在手中。而畀不断在地上打滚,一连串依稀可以看到的束状扭曲空气紧追她的身后,在平台上留下一个个的拳头粗壮的孔洞,这个攻击比畀的右脚之前受到的攻击强多了,但是,畀仍旧觉得,两者是同一种形式的攻击,也是由同一个素体生命发起的——头盔屏幕已经锁定了那个素体生命,和拿着构造体刀具的素体生命类似,这个素体生命也同样是一种畸形怪异的人形,从头到脸再到脚,都有大大小小看似螺钉的凸起物,仿佛它就是依靠这些螺钉拼装起来的一般。即便如此,畀也很难真的把对方当作自己常识中的那些机械看待,谁知道那些仿佛螺钉的凸起物是不是一种外表上的装饰,拥有某种意义亦或者真的具备某些奇特的功能。
从它的方向激射而来的攻击,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发射端口,看起来就像是在它的身前形成,继而呈一直线射来。但正因为直线,所以,畀躲开了,尽管显得十分狼狈。她不知道,素体生命是不是在戏耍猎物,但是,她必须战斗下去,直到真正的死亡降临。
现在,她已经对希望渺茫的增援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亦或者说,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指望过增援可以及时抵达,以眼前的素体生命的数量,哪怕是那些外来者之中最强大的人也定然不是对手。这已经不是正常情况下会遭遇到的,也不是正常手段可以解决的数量了。
素体生命在寻求什么,在它们运送那些裹得如蚕茧一样的人们的途中,在它们甘愿放弃这个运送任务而奇奇来围剿自己的同时,畀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些素体生命想要在自己身上寻求某种东西,可她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畀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连带那东西一起摧毁,然而,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死亡”本身也并非处理问题的最佳办法,甚至于根本就不是办法。在统治局的神秘中,在外来者的神秘中,都有从“死亡”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方法。死亡对于神秘不过是一种临界的状态,是一种艰深的意义,是一个秘密的过程,但也在某种意义上,比“活着”更加开放,曾经因为是“活着”的状态才保持的秘密,在“死亡”中就会一点一滴地溢出。
对原住民而言有这么一句谚语:在灰雾之中,哪怕是“死亡”本身也会腐朽,腐朽之物将会以一个为人所憎恶和恐惧的方式回到活着的人之中。
因此,畀从来都不相信死亡等于终结。
不能死,但也没办法找到活下去的方法,战斗本身的意义,似乎就只剩下战斗本身而已,畀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大脑,似乎就要被那灼热、痛苦又疯狂的感觉、情绪和思维给撕裂了。在短短的一秒内,她再度拖着残缺的身体躲过了二十八次似乎躲不过就会致命的攻击,却又觉得,这些素体生命早就判断出来,自己一定可以躲过去。也许这样的想法是有证据的,证据就是自己的移动,再度让自己落入那个持着构造体短刀的瘦长的素体生命的攻击范围。
这一次,畀又发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这个素体生命那宛如鳞甲覆盖的身体上,有着一些奇妙的类似于十字的纹路,一些没有棱角的弧线,和统治局风格中的那种棱角分明的回路图案明显有所不同。这些十字和弧线,隐约有某种意义,畀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这种意义就会在对方的短刀造成伤害时体现出来。有一个朦胧的印象在畀的脑海中展开,那是“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