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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自己豁出了性命去战斗,但结果却不取决于我们自身,还有比这个认知更加让人感到悲哀的吗?
我是如此理解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而从这种理解的角度出发,重新审视那些一直以来视为敌寇的家伙们,却发现自己和它们必须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并且本质上属于同一个阵营——属于“病毒”的阵营。
这样的转变是如此的让人措手不及,又让人从感性上抗议,觉得可笑、讽刺和不公。
即便如此,抵抗这样的转变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只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愚昧。
我一直以来都依靠强烈的感性去驱使行为,但到了此时此刻,就连感性也开始让我感到绝望。
一切我所知道的东西,似乎全都站在我的对立面上——就连自己理性的思维和感性的动力也是如此。
我不知道除了“江”之外还能依靠什么,倘若什么都不能依靠,仅凭弱小的自身连如何存在下去都是一个问题。但是,即便想要把“江”视为绝对的参照物,以此来衡量和确定自身,“江”却又是同样模糊的东西,乃至于到了此时,我连“江”的存在都无法感知到了。
以“江”为参照物的话,这个参照物已经消失了,而无法确认它何时会再度出现。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思考下去了,越是思考,就越是混乱,越是会堕入绝望的黑暗中。我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此时此刻的思考和思想,到底真的是自己在思考,还是被那混乱和黑暗渗透。我知道这样的思考是消极的,但却无法让它停下来。这些让人感到绝望、悲哀、疯狂和痛苦的思考,就如同脱轨的火车,向着和自己所需存在极大偏差的方向横冲直撞,每一分每一秒,这个“偏差”都在扩大。
过去的事情,如今的事情,外来的事情,我读过的每一本科学、哲学和神秘学中蕴藏的道理,都在朝着一个可怕的方向,以扭曲的角度被我自身的思考挖掘。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眼前那些异变一样,被无形的力量碾压着,蹂躏着,扭曲着,如同面团一样变成无法述说的可怕形象。并且,在我确认,这就是眼下战斗的一种形态和方式时,这种扭曲的力量就逐渐变得更加强大。
我明明没有动作,并且可以看到自己就站在地下大厅的出入口,并从自己所能观测到的角度,都确定自己就是“站在出入口,一动不动”。但排除这些观测之后,却又无法否定,自己正在以一种可怕的角度,和扭曲又混乱的力量进行抗争。自己并非真的“一动不动”,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动,在那个无法准确观测到,只能模糊感受到的高度,展开着无法用人类语言去描述的斗争。
而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和非人,无论是巫师还是素体生命,也都被卷入了这场可以感受却难以观测的战斗中,即便是它们的神秘力量,大概也不足以让它们去认知这种程度的战斗。所以,它们才和我一样“一动不动”。
整个战斗的过程是迷蒙的,无法观测到也难以理解,虽然存在可以破坏的物质,但要做出破坏物质的行为却是一件难事,至于破坏物质后是否可以从物质性上击败敌人,也仍旧是一个不确定的问题。在行为成立之前,导致行为产生的先头因素已经发生了混乱,如何才能解决这种混乱,让本能和意识按照其原本既定的规律发生和运转,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但是,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却又没有任何先例可循。
我以一种奇特的视角,以自身的状态为基础,去观测这场超越物质性的战斗,反而可以肯定,以这种超越物质性的层面展开斗争,并不是自己的力量,也非是自己主观的意愿,这个战场的层次是由偏差仪式决定的。尽管从感受的层面上,难以确定如今哪一方占据优势,但是,这种优势或许会反应到偏差仪式造成的物质层面的异化现象上。
就可以观测到的事物变化来说,这个地下大厅到目前为止,仍旧被两种主要的异常现象占据,哪怕不时有更多的异常表现出来,让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但是,物质的血肉异化和魔法阵纹理的扩大,仍旧是最为稳定和持久的异常现象。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在开始之后,哪怕最初启动仪式的巫师们都已经扭曲,其仪式本身却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它自动且持续地扩展,就如同偏差仪式在素体生命的联合冲击之后,仿佛打了激素一样,呈现出更大范围更深程度的扭曲,献祭仪式所造成的现象也有着相似的活跃,针对偏差仪式的扭曲互不退让。
正因为两种仪式所造成的现象没有融为一体,尽管不能说泾渭分明,却仍旧大体上可以分辨出各自的存在感,所以,才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去确认这场战斗的进展。
我自身思维产生的混乱,自身超越物质性的变化,只是这个战场上的一个角落,我独自一人所进行的抵抗,并不比众多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的集合占据更大的份量。
这场战斗无法用常识的时间来衡量,实际也已经超过了地下大厅包容的空间容量,每一个战斗的个体背后,都有着一个庞大无比的影子作为支撑,才获得了这场战斗的入场券。突破了常识物理限制的战场,甚至不受到“统治局遗址”这个庞大坚固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限制,延伸到已经完全超出我自身认知和观测能力的范围。甚至在我的感觉中,于这一刻产生的所有临时对冲现象,都不过是这场战斗的一个侧面,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我甚至怀疑,这场战斗会不会已经蔓延到了病院现实中,以另一种古怪的现象去昭示这个战场的存在。甚至于,会否已经超越我认知中的“病院现实”和“末日幻境”,直达其他未曾观测到的现实或虚幻的世界中。
想要在这种程度的战场中有所作为,实在超出了我的个人能力。我认为,自己在这个战场上充当的,并非是一个战斗力,而是一个基点——一个能够让保持沉默的“江”在某时某刻突然切入其中的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