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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种非自愿的思绪泛滥再熟悉不过了。在这种不可自拔的,远超常人程度,不分时机情况的,毫无限制的思绪泛滥,一直被我视为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是自己身上所存在的末日症候群的病征之一,同时也是人格分裂的一种起源。但即便如此,在过去也很少有出现这种,被限定在某一条狭窄范围。固定方向的思维推进。
我对非自愿的思绪泛滥并没有太大的抗拒感,同时认为“没有抗拒感”也同样是“病情”的一种表现。但是,当不可自拔的思索被限制在一条既定的缝隙中时,我深深感受到极端危险的气息。
可是,哪怕感受到危险,哪怕这种危险让我寒毛直竖,它都以我无法抗拒的方式,于我的身上表现出来——在没有感受之前。根本无法把握它的存在,在感觉到的时候。它便已经发挥作用。
一直在高速运转的直觉和本能似乎也在这种极端、繁复、纠结却毫无具体内容的思索中消融了,不见了,被遮掩了。
数不清的念头正在进行高速而无具体意义的变幻,却陡然从中跳出一个念头,化作异化右江的身影。
她在向我走来,于我的脑海中。于我的意识和思维中行走。
这就是意识行走。
我突然觉得,比过去任何一次自己所进行过的,被他人进行的意识行走都要来得清晰而深刻。
因为,过去我所遭遇的那些意识行走,更像是在梦境中穿梭。就如同身处在意识海洋表面的海市蜃楼之中,而如今异化右江走进来,就好似从那深沉又黑暗,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的海底深渊穿过,直抵我的内心深处。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挠她,因为,那片深邃又黑暗的海底深渊,连接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而每一个人这片未知的深处,是毫不设防的。
她的步伐不快,靠近的速度却极快。她的轮廓越是靠近就越是清晰,而这些行动的过程,只在一个念头的诞生和湮灭中就完成了。
哪怕是速掠可以达到“比意识更快”,但是,哪怕参照眼前异化右江进行意识行走的速度,这个身体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呢?她就在我的意识中,和外物的距离完全没有干系。
哪怕我可以在她靠近之前,让自己的身体和她的身体相隔千万里,但是,从意识层面上,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仍旧是在缩短的。
人的行动,首先是意识的活动,之后才反馈到身体的行动上,哪怕号称是肉体反射和本能的运动,也并不完全是只属于身体的运动,更不是凌驾于“意识”这个概念的运动,而被认为是部分意识机械化的活动,反馈到肉体运动的结果。意识活动和身体活动的先后主次,也是公认的有智者特征。
因此,对于任何有智者,对于任何人,意识就是一切活动的开端和顶点。
意识行走的可怕,就源于这是一种对意识活动的直接干涉,同时又不被任何意识之外的活动所干涉。
肉体是否强壮,意志是否坚定,是否拥有其他物理现象化的神秘,乃至于速度、时间和空间,在这种意识行走的神秘面前都毫无意义。除非,意识行走的对象已经失去全部意识特征,成为了纯粹的死物。
因此,意识行走者在任何神秘专家眼中,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可是,轮到自己去面对这种神秘,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也拥有意识行走的力量,那是“江”赋予的半吊子能力,但是,有过多次体验的我也对意识行走的过程并不陌生,明白在意识行走中的一些关要。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对异化右江的意识行走存在一种莫大的恐惧。这是由已知的经验和认知,去观测更广阔的未知时所产生的恐惧,是当认知到,自己处于怎样的一种危险境地时,对已知的危险和更多的未知危险,所产生的恐惧。
在自我意识的世界里,这种恐惧以难以自制的速度膨胀。
我所不得不进行的思维,以及被限定的思维方向,都在助涨这一恐惧。
我甚至觉得,正是因为这种“思维锁定”的诡秘,才是让异化右江完成这一意识行走的最大前提。只要无法遏制自己的思维,情绪就会基于自己不利的层面继续扩大,就就如同给意识行走者开启了一扇大门,架起了一条平坦的通途。而异化右江的接近和清晰,就是所有不利的因素正在放大的最直接表现。
可明白归明白,只要无法控制,无法挣脱思维锁定的枷锁,就无法将自己明白的东西去运用起来。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我的跟前。
我瞧着那和其他人形江相似却有诸多不同的面孔,看着那滴溜溜转动的,暴力篡夺着自己注意力的左眼,看着她伸出手,以闪电般快速,却又异常清晰的动作摸上来。
我仿佛听到了声音,似乎是死亡在敲门。
非是肉体的,而是意识的死亡。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呼吸,所有对身体的感知都已经失去,仿佛在此时此刻,剩下的就是站在这里的赤裸裸的灵魂。
这个灵魂无法动弹,无法挣扎,无法产生恐惧之外的任何恐惧,无法产生助涨这种恐惧的思维之外的任何思维。
我曾经拥有的意识行走能力,就像是在一个我所无法观测的某个角落空转着,无法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她接触到我的前一刹那,我看到黑色乌鸦从冥冥的虚空中扑下来。它化作灰雾将我一裹,我便陷入到对一切都没有感知的茫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