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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乘客争执的事情。

    列车员的存在是为乘客服务,不是每个乘客都善解人意,经常出现无理取闹的乘客。

    乘客无理取闹起来,真的很让人头疼。

    无理取闹反而是次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伍蕊所遇之事。

    齐淑芳有时候依靠精神力,游刃有余,不代表被的列车员也是如此,所以,王大姐耐心地教导她们怎么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这是工作训练中所没有的内容。

    很多人因为王大姐的做法,以为她在培养接班人,兴奋得不得了,引得其他人十分嫉妒。

    好不容易才和谐起来的团结气氛,就这么裂了一条缝。

    王大姐果断在第二天叫上另一批列车员。

    这下子,谁都搞不明白了。

    最后一讨论,觉得王大姐把所有人带在身边,可能是一边教导,一边考察,最后从她们中间挑选一个接班人,于是偷懒的不偷懒了,勤快的更加勤快了,裂缝瞬间被修补好了。

    王大姐的手段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把御下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齐淑芳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还有得学呢!

    这次上班的时间就在王大姐的各种作为中消逝。

    何胜男在广播室通报下一站是终点站古彭市,连续播报三遍,地点、时间,播报得清清楚楚,齐淑芳正在做准备,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句:“呀,下雨了!”

    下雨了?

    齐淑芳猛地扭头看向窗外,先是几颗雨点子敲打玻璃窗,随着火车疾驰,雨点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外面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掠过的景色。

    “今天立冬呀,以往立冬前后都不下雨,怎么这场雨下得这么大?”

    说话的是云柏。

    经过大家的帮助解决了这个月的口粮问题,等下班回家可以向家人交代了,家里的愁云惨雾可以散开了,因此云柏不再愁眉苦脸,语气也活泼了许多。

    “今天立冬?”齐淑芳没注意,难怪天气越来越冷了,早有很多同事在铁路服里面套上了棉袄棉裤,乘客也有很大部分穿上了冬衣,而且空气变得特别干燥,每天不擦点蛤蜊油和雪花膏,就会觉得皮肤紧绷绷的很难受。

    云柏笑眯眯地道:“是啊,今天不仅立冬,而且还是星期天。”

    贺建国每逢周日休息,今天他肯定在家,齐淑芳很高兴。

    数着时间,终于抵达了终点站。

    等出了火车,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了。大雨滂沱,下个没完没了,阴冷的寒意透骨而入,齐淑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上披着随身带在行李箱里的雨衣,有点后悔爱美的心情,自恃火力壮,呢绒大衣里面只套着毛衣毛裤。

    随着人流走出车站,齐淑芳眼尖地看到了贺建国子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建国!”

    “淑芳,先别忙着出来,到棚下避避雨。”

    贺建国也一眼看到了妻子,举着黄油布伞迅速跑到她跟前,身上也披着雨衣,和她走进遮风挡雨的候车室,他把油布伞放在地上,从雨衣下面掏出一双胶靴,蹲下给她换鞋,“先把鞋换上,外面的雨水下得可大了,路上泥泞一片,你穿皮鞋不行,肯定会灌一鞋的泥水。”

    齐淑芳正觉得自己脚上的皮鞋要遭殃,听他这么说,赶紧抬起脚,任由他给自己换上胶靴,脚丫伸进去,感觉到一阵温暖,鞋底垫着厚厚的芦花和鞋垫。

    她两手都拎着行李,只能这样接受他的服务。

    穿好鞋,贺建国站起身,又从雨衣下面拿出搂在怀里的军棉袄,“今天又是大风,又是大雨,而且立冬,比以往冷多了,你先把棉袄换上。”

    棉袄拿出来时还是热乎乎的,顾不得一同避雨的乘客路人,齐淑芳放下行李,伸手进雨衣里解开呢绒大衣,套上棉袄,围上羊毛围巾,然后再披上雨衣,果然暖和了很多,看着贺建国把大衣装进行李箱,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过来接我了?我一个人也能回家。”

    “这不是怕你冻着吗?”贺建国拎起行李箱,拿起油布伞,只让妻子拎着她的暖水壶和搪瓷盆,“赶紧回家,炉子上热着红糖姜汤,到家老老实实地喝一碗。”

    “哪来的红糖?”

    贺建国笑道:“前天副食品店有供应,我托叶大姐帮忙买的。”

    “哦,多少钱一斤?”

    “六毛八,三毛四买了半斤。叶大姐家的红糖月月都有剩,让给我了,所以咱家一共买了一斤。”齐淑芳副食本上有红糖,他的没有,这个季度每月限购半斤。

    齐淑芳表示明白了。

    穿过重重的人群,准备回家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叫唤。

    齐淑芳回头,看到云柏狼狈地躲在棚子底下,“云柏,你怎么还没走?”

    云柏苦笑了一声,“我没伞,也没雨衣,统共就身上一件棉袄,怕淋湿了没法穿。你回家路过我家,跟我妈说一声,让她把斗笠和蓑衣送来。”

    “何必这么麻烦?”齐淑芳一把夺过贺建国手里的油布伞塞到她手里,抬手阻止她的拒绝,“我和建国都穿着雨衣,这里离我家又不远,对我们来说,雨伞可有可无,你先打着回家,等雨停了,你再把伞给我送去,反正你知道你我家在哪儿。”

    “谢谢……谢谢……”要不是怕大家捐赠的粮票被雨淋湿了,她早就冒雨回家了,棉衣湿了,晒一晒烤一烤就干了。

    齐淑芳摆摆手,和贺建国回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脱雨衣脱胶靴,捧着红糖姜汤一饮而尽,从里到外都暖和起来。

    贺建国看着她喝完,披着雨衣往外走。

    “你干嘛去?”

    “我包了饺子等你回来下锅,我去煮熟了端过来。”

    饺子?很久没吃饺子的齐淑芳来了精神,眉眼弯弯地问道:“我也去,我帮你烧锅。饺子是什么馅儿的?你什么时候包的饺子?今天有口福啦!”

    “你就别出去淋雨了,堂屋到厨房有好一段距离,我可心疼。我自己去就行了,水烧开就下饺子,不用你特地跟过去烧锅。”贺建国把她按回原处,接着回答另一个问题,“猪肉白菜馅,接你之前包好的。你等着,我去下饺子。”

    齐淑芳今年夏天领了三百六十斤小麦,除了六十斤种在山里,剩下三百斤留着吃,一次去磨坊里磨一百斤,这是第二次磨的面,一百斤小麦出七十来斤白面和二十多斤麦麸。

    贺建国包的饺子很好看,像小元宝似的,个个皮薄肚大。

    齐淑芳下饺子,最后总会有十几个饺子破皮,饺子馅混到饺子汤里,清汤变成了菜汤,但是贺建国下的饺子从来不会破,盛上来,饺子完整,汤水清澈。

    “好吃!”贺建国捣了蒜泥,肉饺子蘸蒜泥,解油腻。

    齐淑芳两颊鼓鼓的,“刚刚我在西间里里看到一堆生姜,还有几颗白菜和几个萝卜,都很新鲜,哪来的?我记得咱们这个月生姜蒜头的供应就一点点。”

    “爹送来的。”

    贺建国把饺子汤放到她跟前,“原汤化原物,别光吃饺子,喝点热乎乎的饺子汤。”

    “嗯,知道啦!”齐淑芳好奇地道:“爹今年种了很多生姜?我看那一小堆至少有五六斤,比咱们一年的供应还多,够咱们吃一两个月了。”

    “爹那二分地种了萝卜、白菜和生姜,长势都不错,赶在立冬前砍的砍,挖的挖,一点都没卖,留下自己吃的,给大哥二哥分点,剩下的都给咱们送来了,足足拉了一车,大部分在地窖里,西间里留咱们这几天吃。”

    齐淑芳非常感激:“我以为爹是开玩笑,原来萝卜白菜一收获立即给咱们送来了。爹过来送菜,你有没有给爹带点东西回去?”

    “带了,我给爹装了十斤白面和十个鸡蛋,割了一斤五花肉,买了几个大肉包子。”

    贺父现在单吃,贺建国可以随心所欲地给他开小灶,不用担心侄子们分享,他不讨厌侄子们,但他更孝顺老父,不希望他们吃掉老父的食物。

    贺建国想起齐淑芳给贺父买的军棉袄军棉裤,接着道:“我看天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就把你给爹买的棉袄棉裤拿给爹了。”棉衣刚买来的时候没到穿的季节,他们就说等天冷了挑个时间回老家送去,现在省得他们再跑一趟。

    “嗯。”齐淑芳无所谓,早送晚送都是贺父的,她没想过不给。

    贺建国吃了一口蘸了蒜泥的饺子,又道:“詹大娘死了,后天烧早头纸,我那天上班,没办法请假,你回家一趟吧。”

    齐淑芳抬起头看着他。

    “哪个詹大娘?怎么死的?”詹是大姓,光自己两口子叫大娘的就有五六个。

    “还有哪个詹大娘,就是詹仁怀的娘。”詹仁怀死得不光彩,贺建国提起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两道浓眉,几乎纠结在一起了,“詹仁怀因买卖人口被处死后,詹大娘就有点半疯半癫了,天天拉着生产大队里的小伙子叫儿子,拽着小媳妇叫儿媳妇,问人几时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弄得生产大队里许多社员怨声载道。”

    齐淑芳沉默,没敢说自己在詹仁怀、齐麻子之死里起到的作用。

    可是像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贩子,她觉得就该死。

    詹母丧子后疯疯癫癫,就是她始料未及的了。

    “爹给咱们送菜的前一天,詹大娘失足落水,没浮上来,就这么死了。定在后天烧早头纸,估计不会大办,烧过早头纸才会定出殡的日子,到时候再看是哪一天。”死者为大,提起詹母,贺建国一阵叹息。

    齐淑芳没经历过,问他自己该怎么做。

    “出殡入土都是四旧,现在没有卖火纸的了,你人过去就行。大哥二哥家上多少礼金,咱们跟着上多少,不比他们多,也不能比他们少。”

    “我记住了。”后天,去一趟就是。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贺建国是贺家人,她真不想去,詹母给她的恶心程度不下其子。

    吃完饺子,清洗锅碗瓢盆的工作都被贺建国包了,听着外面的雨声,齐淑芳坐在椅子上面,抚摸着溜圆的肚子,胃里有点难受,呃,吃多了。

    贺建国的手艺太好了,她忍不住吃了还想吃。

    “起来走走,消消食!”贺建国收拾完厨房进屋,拉她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赚得齐淑芳眼睛都快晕了,听到外面有人叫门。

    “大雨天谁会过来串门?”齐淑芳催贺建国去开门。

    隔着雨幕,齐淑芳听到一个较为尖锐的声音:“建国,你在干啥呢?这时候才来开门?”

    是王春玲的声音,齐淑芳听出来了。

    “大嫂啊?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有空过来了?我们刚吃完饭。”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才吃饭?”王春玲一边说,一边走进堂屋,进屋前甩了甩脚上的泥点子,脱了斗笠和蓑衣,见齐淑芳穿着桃红丝绸的小棉袄,穿着棉拖鞋,有一种在家里没见过的风情,脸色随之一变,“淑芳,你……”

    “大嫂,先坐下喝茶。”齐淑芳热情地招呼她,麻利地倒了热水冲白糖,“大嫂急急忙忙地冒雨赶过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王春玲勉强一笑:“是出事了。”

    齐淑芳和贺建国大惊失色,忙问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这不是下雨了吗?不知道谁把瘸老头栓疯婆子的麻绳给解开了,疯婆子到处乱跑,滑倒撞到石头了,伤口也不大,就是昏迷不醒。你大哥和你二哥本来不想理会,这种坏分子死了是好事,可是咱爹不答应,硬是叫你大哥二哥把疯婆子送进县城的医院,找医生看看。翠花跟着去医院了,爹在家看孩子,我来跟你们说一声,那医药费你们看怎么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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