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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重负的洛阳百姓无不渴望当年曾经为百姓跳洪水堵缺口的陈丧良尽快打进城内解救他们,伪政朝廷的文武官员也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觉得陈丧良既然连段达和杨庆这些罪魁祸首都能赦免,那么城破之后只要自己投降,保住脑袋和身家性命肯定问题不大。
经过整整七天时间的周密准备后,三月初六这天正午,隋军主力突然大举出动,刘黑闼率军一万北上金镛城,监视和牵制那里郑军队伍,陈丧良则亲自率领四万八千隋军将士西进,在上春门排开阵势,又分出一万三千军队继续西进,不紧不慢的在洛阳正北面的徽安门下排开阵式。
不孝女婿没有先打金镛城,直接先来攻打洛阳外城,这点王世充事前也有所提防,对此倒也没有太过惊惧,但是不孝女婿又在徽安门外部署了一支不容忽视的兵力,王世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有些怀疑不孝女婿的真正目的了。然而段达却自作聪明的认定陈丧良是想分散东都守军兵力,让东都守军在距离遥远的情况下无法互相救援,同时还有牵制郑军皇城守军的作用,减轻上春门战场的压力。王世充听了觉得有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除了全力准备迎战外,也仓促着手准备在关键时刻放弃外城撤回皇城。
因为携带有十门沉重火炮和大量沉重攻城武器的缘故,旗号上归属屈突通指挥的隋军偏师直到接近申时才在徽安门以北排开阵势;而在此期间,上春门外打着陈丧良旗号的隋军主力早已开始了例行的火炮开路,二十门火炮整整齐射了十轮,把上春门的城楼轰得粉碎,把城头守军轰得不敢抬头,也通过火力侦察了王世充已经用沙包堵死了城门甬道。
接着又是隋军的投石机上前,两百多架投石机拼命向城头倾泻石弹,把上春门城头砸了一个千疮百孔,最后才是长盾手和弓箭手上阵,以狂风暴雨一般的密集羽箭覆盖城头,郑军守军同样以弓箭还击,天空中箭矢来往如蝗,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互相向对方发射了共计超过二十万支的羽箭——这也是陈丧良最痛恨攻坚战的一点了。
与此同时,打着屈突通旗号的隋军偏师也已经开始向徽安门上倾泻炮火,先把徽安门城楼轰了一个稀巴烂,顺带着灭了右面近处的皇城德猷门城楼,也逼得郑军皇城守军赶紧用沙包堵死了徽安门和德猷门的城门甬道,自己切断了出城道路。然后屈突通才派出投石机和弓箭队上前,与徽安门守军对耗远程武器储备。
时间到了酉时过半时,战事突然停歇,在城上遥遥看到隋军将士就地进食晚饭,王世充明白隋军定然是要发起夜战,便也赶紧让自军将士抓紧时间吃饭,同时准备大量的火把及篝火等夜战之物。而王世充麾下仅次于戴胄的重要谋士李世英却看出了情况不对,跑到王世充的面前警告道:“陛下,贼军正午方才出兵,又先以火炮弓箭攻击,把时间拖延至接近傍晚,其用意似乎是想在夜间攻破外城,然后在外城巷战中重创我军,让我军在皇城保卫战中没有充足兵力可用。谨慎起见,陛下最好是立即着手布置收撤兵力,集中力量优先守卫皇城为上。”
听了这个建议,王世充一度有些犹豫,但是仔细一盘算后,王世充却还是摇头说道:“不能撤,贼军已经兵临城下,此时撤兵返回皇城,外城将士肯定会以为他们已经被我们放弃,严重动摇军心,给贼军更快攻破洛阳外城的机会。”
也不能说王世充这个担心没有道理,连战疲惫的郑军将士也确实再经受不起士气下滑和军心动摇的打击,所以李世英也没有过于坚持,只是又提醒道:“陛下,那千万小心徽安门外的贼军,如果他们从徽安门杀进城内,就会马上切断我们上春门主力的回城道路。臣下认为,陛下最好是把部署在北市的预备队提前抽调一些补强徽安门兵力。”
“用不着。”王世充哈哈大笑道:“陈应良小贼的用兵习惯我知道,未战先虑不败,还要首先考虑如何把士卒损失减少到最少,徽安门有我们的皇城守军弓箭掩护,他绝不敢从这里发起主攻!”
事实证明了王世充的猜测无差,酉时刚过,两路隋军按照约定同时发起进攻时,上春门那边的战事明显要比徽安门激烈上好几倍。仅第一波攻城,隋军将士就向上春门投入了六百余架飞梯,还有超过五十架的尖头木驴车,郑军将士奋起迎战,与攻城隋军厮杀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徽安门这边只是战事规模小上许多,但激烈程度其实并不压于上春门,还在激战中以火炮不断轰击洛阳皇城的西北角,压制城上的郑军弓箭部队,以飞梯蚁附攻城的同时,也投入了大量的尖头木驴车冲击城墙。
这里也必须介绍一下什么叫尖头木驴车,这种侯景发明的攻城武器是一种四轮车,车上有顶形似房顶可以防箭,也可以有效滑开从城上砸下来的石头,车内藏人推车前进,靠上城墙就可以躲在车下挖掘城墙,只有集中大量的巨石砸击或者燕尾炬攻击才可以有效破坏,在夯土城墙时代曾经是一种相当常见的攻城武器。
但是仅凭人力挖掘城墙自然见效缓慢,所以陈丧良此前用兵时并不是很重视这种武器,很少制造也很少出场,还是到了另一种攻城战术的兴起,需要有效挖掘城墙的陈丧良这才把这种武器拣了起来大量制造,并且当做攻城主力武器使用。——需要的时候当宝,不需要的时候当草,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咱们陈丧良除了丧尽天良之外,还有多么的现实和势利眼。
伪政朝廷实际上已经在新安大战中吃过这种新战术的大亏,但是很遗憾,新安城破时同样是在夜里,天色太黑郑军士兵根本就看不到隋军将士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弄塌了新安城墙的。所以即便有一定数量的新安守军逃回东都城内,伪政朝廷也仍然没有搞清楚新安城破的原因,对陈丧良首次大量出动的尖头木驴自然重视不够,徽安门仍然是把主要力量集中在应对隋军蚁附攻城上,没有全力应对挖掘夯土城墙的隋军将士——反正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隋军将士也休想挖出一条进城道路。而且就算挖出来了,也可以轻松应对。
除此之外,攻打徽安门的隋军将士战斗力强悍也是郑军将士无暇他顾的一个重要原因,那怕只有一个隋军士兵杀上城墙,通常都能砍死砍伤好几个郑军士兵,掩护下一个同伴从飞梯上城,所以徽安门守军有点力量也是尽量用来应对蚁附隋军,更没时间和精力去打击城下的尖头木驴车。
对隋军新战术一无所知自然就得付出沉重代价,激战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后,当坐镇皇城的王世充紧张关注着主战场上春门的战事进展情况时,附近的徽安门偏师战场处,却一前一后先后传来了两声巨响,声如巨雷,音量远远超过隋军的火炮发射声,即便距离也算够远,也震得宫殿的窗棂微微颤抖。听到这两声巨响,王世充先是楞了一楞,然后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浮上了心头,暗道:“出什么事了?千万别是徽安门出什么意外啊,那朕就算立即撤回外城军队,也肯定损失惨……,呸!不会!一定不会!”
“陛下!陛下!陛下不好了!”
该来的总该会来,很快的,一个皇城卫士就连滚带爬的冲上了金銮殿,未及行礼就杀猪一样的惨叫,“陛下!大事不好了!徽安门东面的城墙突然塌了,还塌了两段!”
“什么?!”王世充大惊站起,脸色也一下子就变成了漆黑色。
“还有。”卫士又惨叫道:“还有,徽安门城外的贼军主帅旗号,突然变成了陈应良的唐王大旗!贼军大举进攻,正在从城墙缺口处杀进城内!”
“中计了!”
王世充的漆黑脸庞又一下子变成了苍白色,全身冷汗顿时浸湿衣裤,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王世充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咆哮,“快!快传令!让所有外城守军全部撤回皇城!快快,不然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