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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时候,北非有一个迦太基古国,他们当时控制着整个地中海贸易,极为富有。当时虽然没有蒸汽船,可地中海还是太小。罗马和迦太基最终因为一次偶发事件开战。战争打了二十三年之久,双方都伤亡惨重,但最终还是罗马人顶住了,迦太基不得不认输赔款。从此地中海海权由罗马掌握而不是迦太基。”
说到此,杨锐看向贝寿同,“季眉。你知道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是什么吗?”
“真正决定……”昔日复兴军的座右铭是科学和艺术,但杨锐这么问。明显不是这个答案,他思考了一下。摇头道:“还请先生解惑。”
没想到几十年后还有这样的师生对答,杨锐笑了笑道:“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将领、不是技术、不是战术、不是艺术,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是对阵双方谁比谁更野蛮。”
“野蛮?”贝寿同不想居然是这个答案。
“野蛮不是凶厉,不是谁比谁更狠、谁比谁杀人多。因为狠仅仅是一时的,从里到外、对敌对己都狠才是真野蛮。一个文明人,打着打着就不会想再打下去,他们希望和平,但一个真正野蛮的人,他骨子里是厌恶和平的,在他看来,杀人和被杀才是常态,和平是变态。换而言之,战争源于与生俱来的兽性,而和平则是取决于人性。
长期战争是要靠兽性来维持的,欧洲大战就是例子。德国人就是比法国人更有兽性,所以德国人能撑到最后,而法国人打了三年就想休战。这是民主制度和君主立宪制的差别吗?不是。这其实是两国国民身上兽性比例的差别,这种差别你能从德国人的日常起居和法国人的日常起居中看出来,柏林就是没有巴黎舒适,所以德国比法国人更具野蛮特征。
稽疑院代表大部分人是民选的,不管这些人花钱买了多少选票,他们都是民众的代表。如果他们身上野蛮不足、兽性不够,那即便你强制他们保住日本又如何?即便强制他们对美开战又如何?民众全都不想打仗想投降、不想出力想偷懒,说不定你前方打着,后方就革命了。到时候你不但不是民族功臣,反而是挑起战争的罪人,甚至,审判你、绞杀你的不是美国人而是自己人,这种例子在历史上素来不少。
历史上每每有英雄出现的时刻,都有国家民族全面衰败的背景,要不然为何只有英雄的个人而没有英雄的国家?要不然为何国家民族会落入生死存亡的境地,使得要靠几个英雄来救场?如果民族国家的大势是消亡,即便靠英雄力挽狂澜,最终的结局一样无法改变。这次,我们就用下半年的谈判来试试这个国家有多少兽性,如果这关都过不去,我们打赢了战争又如何?我们死后,又有谁能支持这个国家?”
纵然心中再热血,杨锐的话也让贝寿同凉到骨髓。是啊,如果民众都不想战争,那自己所作所为又还有什么意义?他忽然想起了杨锐多年以前的一次内部讲话,那时是说:人类只有两种状态,其一为兽,其二为奴,人仅仅是由兽变为的奴的一个舒服过程,器物越精致、文明越发达、思想越人性,那人就离为奴不远了,因为他们全然忘记了大自然至高无上的生存法——你死我活。
思虑即此,贝寿同缓口气再道,“先生,其他人不管,可年青的学生们却不乏热血之人,这些人总有兽性吧?”
“年青学生那不叫兽性,那叫脑残。和他们站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国家被他们彻底糟蹋,你我的结局和日本总理大臣滨口雄幸一样被忽然枪杀。”杨锐没想到贝寿同居然打年青学生的主意,不得不再次告诫,“民意不可肆意煽动,我当年煽动农民已经给后来者开了个坏头——宋遁初就是因为想走这条路最终完蛋的。虽然陈其美杀他只是为了挑起国家内乱——这人从来就没有在国内呆过,根本不知道司法独立的效应——但宋遁初还是可以说学我而死。”
“稽疑院那些反对中日结盟、要求交好美国的嘴炮回答一个就好:解散同盟后,要是哪一天日本在美国的逼迫下决定开战,以他们的作风战争定是以偷袭开场,届时他们打不过,而美国大兵压境,要占领整个日本,我们当如何行事?
是坐视日本被美国驯服改造、最终变成美国的附庸,还是加入战团、帮日本抗击美国?”杨锐似乎有些动怒,激动的道。“美国不是英国,他不可能在此情况下接受第三国调停而放过日本,他肯定要日本无条件投降才会消极怒气。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中日结盟反而能约束日本、遏制战争,而不是嘴炮们睁眼说瞎话讲的,结盟是战争的祸根。
这也是为何当初北庭要吞并的原因,留一个中立国在两个强国中间,隔着一层你猜我我猜你,迟早会出事。欧战不正是这么打起来的吗?战争起因不是德俄冲突、不是法德冲突、也不是奥俄冲突,而是双方势力交错的半中立地带发生冲突,最终引爆整个欧洲。
日本政局很乱,五年前刺杀滨口一案,就是政局不稳的表徵。上次的事情若不是我们强烈抗议,要求重判那些凶手,说不定日本就德国化了。便是现在,也全靠犬养毅的立宪政友会在独撑局势,要是犬养毅再被青年军人杀了,那日本就要癫狂了。可以确定的是,解散中日同盟后,战争必在五年内发生,而挑起战争的必会是日本,目的是把我们拉到自己一方。”
说到这里,杨锐起身道,“你们这些人可不要忘记,稽疑院才是东家,自己仅仅是伙计,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给东家做主。我们现在做的事、花的钱,都是自己的,且仍在政府法律范围之内。备战是一回事,战与不战却是另外一回事,绝不可越俎代庖!”
“明白了,先生。”贝寿同满头是汗。
“好了,你有这种想法也不为过,没什么好自责的。”杨锐松了口气,“下个月我会去一趟日本,你要是有空就陪着我去吧。”
“啊,去日本?”自从卸任,杨锐基本只在自己封地上转,除了葬礼哪也不去……
“是。日本政府现在是上压下迫,伦敦海军会议该怎么谈,对美国应持何种策略,都不确定;再就是中日市场一体化好几年了,金融一体化、货币一体化也该提上日程,这些虽说是由政府谈具体条款,可我们这些政府背后的人总要先通通气,定下大致调子吧。”杨锐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