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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我只是想批驳中国的文言文!”走了五英里的胡适之前还有困倦,但一说到文言文白话文,他的尽头又上来了。“时代进步到现在,中国的文字和语言已经是死的了,为何还要敬神一般的供着这些干尸?新的中国就应该有新的文字,新的语言,而不是因袭旧规,再说应该是平等的,使用文言文有几个能看得懂?”
在康奈尔大学,交好的留学生当中梅觐庄是自始至终坚持文言文反对白话文的,而任鸿隽则倾向于白话文;蒋梦麟之前未曾听过胡适所倡议白话文的理由,是以莫衷一是;孙科为了掩饰自己是孙汶长子的身份,素来少说话;唯有张奚若是拥护复兴会的,他见胡适抨击文言文,当即道:“适之难道想弹牛乐吗?”
“何为牛乐?”任鸿隽好奇道,他并不完全知道张奚若的身份,但知道他和复兴会元老于右任等人很熟悉,言语中常常维护复兴会。
“正所谓对牛弹琴,那牛根本就不懂音乐。你为了让他懂。岂不是要学几句牛叫,这样的话。那到底是牛乐还是人乐?”黑暗中大家只听得张奚若举了这么一个例子,都是笑了。唯有胡适很是气愤。他气愤道:“人和人之间怎么能用人和牛相提并论?文言文生僻难懂,白话文则不然,市井百姓都可熟知,这样的才是真!”
“那请问为何适之在康乃尔学放弃学农科要转为学哲学?”张奚若反问,“有些人天生就偏文一些,有些人则偏实务一些,你要那些对毫无兴趣之人去领悟之精意,这不是要对牛弹牛乐吗?很多时候,懂的自然就懂了。不懂的怎么说都不懂,何必把语言折腾来折腾去?”
张奚若似乎言之有理,一干人都在听他讲,而胡适却是越压越反叛的性子,在张奚若带有陕西口音的国语中,他使劲的再想如何反驳。
张奚若继续道:“适之的案头上我也看见有林琴南的译作,他虽然用的是古朴雅正的文言文,可那些西洋小说不都是文言文写就的吗,这其中又有哪篇不能雅俗共赏?”
胡适的反驳之词还未想好。忍不住的孙科开口道:“章太炎身为礼部尚书,在他任上你想废文言文那是不可能的。再看看国内的报界,现在审查越来越严,以前几百两银子的保证金。现在则提高到了一千到五千华元不等,而且官府还有专门的新闻审查机构,只要是不合意的。那就取缔。租界里的取缔不了,那就禁止邮局递送……。适之。你以前写稿的那个青年杂志,不就被沪上封了吗”
留学生月金是定死的。本来胡适还能向国内杂志投稿以获一些外快,不想常常投稿的杂志却最终因为封锁邮路没办法办下去。他话说完,胡适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道:“青年杂志真是被政府封了?”
“你不知道啊?”孙科最终因为关注国内的战时,对国内的新闻甚是关注,而胡适则不喜革命党以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则对那些事情素来不理。“就在上个月,礼部发文,封禁三十八种报纸和十四种杂志,你那个投稿的青年杂志就在其中。”
“为何要封禁这些报纸杂志,难道政府就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么?”任鸿隽也是初次听到这个消息,追问起来。
“为何要封禁?”孙科笑,“还能为何?这些报纸杂志无非是不被杨竟成所喜罢了。”
“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张奚若对此也不如孙科了解,但他不相信这些报纸是因为抨击朝政被封禁的。他道。“真要是抨击政府就被封,那第一个要封的就是天津的大公报,那还是满人办的,为何这大公报不封?”
“那你也不能确定大公报就没有换编辑,满人难道就不会说杨竟成好话吗?”孙科再一次将事情往黑暗处引,让张奚若的辩白无用。“我朝啊,就是**的命。辛亥年未立共和而立了皇帝,不选总统而选了总理,事情就是如今这般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没了,那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民主共和?”
“这个政府不管怎么**,最少我中华不要再对外赔款,还收复了台湾,这就足够了。”张奚若道。“陶焕卿大人倡议土地改革以来,国内的报纸顿然大哗,纷纷指责政府不是,云南那边还和俄寇、革命党勾结,发动了叛乱。若是这些本封禁的报纸杂志和云南有关,那封了就封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一提到云南孙科就无心再辩驳下去,昆明被复兴军占领后,父亲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他担心的很。此时只有任鸿隽道:“叛乱也是复兴会逼迫而起的,他们要不是污蔑梁卓如先生,云南也叛乱不起来。往他国借兵平叛,自古便有之,革命党只要没有出让国权利益,根本就没什么好谴责的,威尔逊总统现在就很支持中国的护法运动,认为这是民主的体现……”
“威尔逊那是看到中日两国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越杀越仇,反而还相互交好,这才支持护法运动。威尔逊再怎么文明,他也是美国人,只要是有益于美国利益的他就支持,反之则反对。”报纸为什么被封张奚若不知道,但中美关系他却是敏感的。
“那也是当朝出尔反尔所致。”叛乱也好,护法也好,都不是胡适所支持的,但张奚若批评威尔逊,他便不乐意了。“当初是美国支持中国抗击日本之侵略,现在当朝不亲近之前的朋友美国,反而交好之前的敌人日本,这便是不道德的。中美关系之所以这么差,完全是某人过桥抽板、忘恩负义的缘故。”
“美国人弹药机器是我们花钱买的,美孚的借款,则是用关内数省的采油权换的。除了这些公平的交易外,我还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对不起美国的?”张奚若道。“日本是中国的敌人,更是美国的敌人,支持中国打击日本,这本就符合美国的切身利益,我真不知道适之所说的恩成何来?”
张奚若入哥大本想学土木工程,可到最后发现自己对数学就是提不起精神来,便改学了政治学,他对牛弹琴的例子便是以自己为例子说的。未必是他的所长,但说到政治这却是他熟知的。中美之间、中日之间,即便没有复兴青年会每月一次的例会,他也能看出中日美三国的博弈。
或许知道政治不是自己所长、或许大家开始怀疑张奚若的立场、或许是困了。宿舍里的卧谈会到此便结束。第二次一早,最为关心威尔逊是否当选的胡适就心急火燎的起来出去买报纸,想知道大选的投票结果。不料他起来的晚,学校报摊上素来支持威尔逊的纽约时报早就卖光了,剩下的那些报纸则大多猜测休斯会赢得大选,心中仍旧对威尔逊当选满怀希望的胡适便径直出校往闹市区寻找报摊,他一直走了六英里远的才在一处偏僻的报摊上买到纽约时报。看到报纸头条是威尔逊可能险胜后,他神情顿时为之一块,觉得这两日加起来十多英里,近二十公里的路没有白走。
纽约时报果然言之中的,当日下午,威尔逊以四千票之微弱优势当选下一任总统的新闻便出来了。威尔逊的支持们互相拥抱欢喜,而身在自己寓所的胡适只有和卢锡荣草草拥抱才放下此事。
看着胡适如此为威尔逊疯狂,卢锡荣笑道:“适之,我们怎么感觉比你自己当选了总统还高兴?”
“不,我是为这样有悬念、并且公正的选举而高兴。”胡适懒散的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在这样的选举下,威尔逊能再次当选总统,则是我更高兴的事情。”
“你就为了这个才推迟几个月回国?”胡适的博士论文考试在几个月前就进行了,虽然是大修通过,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大修论文,回国是必定的。
“没有的事情。”胡适终于想起了正事,道:“对了,晋候,有我的信件吗?”
“有韦莲司的。”卢锡荣笑道。胡适是留学生中最多情的为了使留学生更好的接触美式文化,庚款的留学生很多都住在美国人家里,但,只有胡适把房东的女儿勾搭上了。虽然他前年便从绮色佳搬来到了纽约曼哈顿,可那个美国姑娘还是和胡适常常通信,并且,现在他们住的这所房子就是韦莲司和一个女记者合租的。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卢锡荣很多时候会不动声色的拿胡适开玩笑。
“只有她的吗?”胡适此时根本不理会卢锡荣的玩笑,他只是记得虞先生离开美国前跟他说过这个月初就会重新回到纽约,他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还有一封虞先生的。”卢锡荣见玩笑开不成,只好将书桌上的一封信给他递过去,那信封正面左下角上,流畅的英文写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