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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伯首先提起,其事自然也当着落在应伯那里解决。”
常秀一脸的苦笑。难道工部没有去向商燕山请教吗?还要工部如何请教?他前后派了两拨人去找商燕山,可商燕山也坦言说道,他也不懂怎么烧制玻璃。至于当初扭着工部趟这池浑水一一“那不是喝醉了胡言大话,又受了李定一的‘胁迫’吗?”
沈进没吭声。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道:“大人,我前几年都在燕渤司做事,常驻燕州。虽然与应伯往来寥寥,但据我所知,应伯这人端严慎重,极少以大话欺人。应伯之能,不仅止在军事上。他还精通杂学……”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一下,并没有把一句话说完。但常秀既然是工部侍郎,自然知道沈进想说什么。从屹县发端的新农具新作法,还有工部至今秘而不露的汉代炒钢之术,十九就是商燕山的本事!他朝沈进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沈进又道,“……应伯不单精通杂学,算术更是精湛,其中造诣不在李定一之下。不然,李定一也不至引他为知己。”
常秀再是点头。李穆称商成为知己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李穆为什么会这样说,就没多少人清楚;大家只知道是与算术有关。常秀是文章大家,对算术便不甚了解,只能背个《九九诀》和记个帐册什么的,所以也就没去仔细打问。现在听沈进说得神神秘秘,实在是想不清楚他夸赞商燕山到底是个意思,干脆就直接问道:“那伯先以为,这玻璃一事……”他停下话望着沈进。
沈进低头说道:“依应伯过去所作所为,玻璃一事当非空穴来风,必定有所实指。只是应伯道德高雅,不好功慕名,但有功劳皆推与众人。下官思量,若是大人肯屈尊前往顾问,玻璃之事或许便能迎刃而解。”
常秀一下就听懂了。沈进显然是在暗示,工部只派了两三个末员小官去找商成打听怎么烧制玻璃,显然是有点不合礼数。既然工部得罪在前,别人虚言乱语不理不睬也就合情合理。再想到沈进刚刚才称赞过商成不好慕虚名,忍不住便是微微一笑。不过,沈进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自己找上门去,商子达总不好再推脱了吧?他甚至进一步想到,既然玻璃一事能有着落,那白酒的事情,商燕山也不好袖手旁观吧?再说,新农具新作法也是他鼓捣出来的,让他帮忙出个主意以解厄难,更是情理之中。他越想越觉得早就应该如此。看,要不是商燕山鼓捣出这些物事,自己怎么可能被放在火堆上煎熬哩?自己手头的这一摊子乱七八糟事情,本来就该当他来解决!
说办就办!他随口夸了沈进两句,就急急火火地离开衙门。走出皇城,寻到自家的马车,还没爬上车他就先对车夫喊了一声:“赶紧!去崇一坊的应县伯府!”
可等他赶到应县伯府,却扑了一个空。恰巧在府里的段四告诉他,早在上月中旬送走郭表之后,应伯就搬到了城外新赐的庄子里去安心静养。
失望的常秀连声追问,商成的庄子究竟在城外的什么地方。
“北城外的杏河边。离城大约三四十里地,眼下就叫商家庄。”段四说。
常秀急得差点跳脚。杏河上下能有几十里,沿河的庄子少说也有一二十个,总不能让他一个挨一个地打听过去吧?再说那商家庄子肯定是才改的新名,估计说出去也没几个人能知晓。
但再具体的位置段四也说不上来。他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在城里,新庄子也止去过两回,常秀让他把地方说得明白无误,那是在强人所难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说:“您知道南阳公主在北城外的庄子不?”
“知道!”常秀说。他长于文章诗令,南阳公主精善书法,大家各自都是名家,平时自然就有不少的来往;南阳公主在北城外的那个庄子他去过不少回。
“那就好!”段四说,“从南阳公主的庄子过去,沿着河再向西北走五里多不到六里地,河东边的就是我家大将军的庄子。”
常秀朝他拱手称谢。知道地方就好,明天就去找商子达请教。
段四连忙还礼,说:“些许的小事,哪里敢当大人的……”他忽然停下话,眯缝起眼睛盯着常秀的背后。
常秀也听到背后一阵马蹄声响,急忙转过头看时,只见一个青袍校尉领着四五个**品的校尉羁马而来。在他们背后,两列平原将军府的士卒持枪压刀地嗒嗒嗒地小跑着过来。再之后又是几十个衙门里的捕头差役簇拥着几辆马车,乱糟糟地蜂拥过去。
常秀和段四早就张着嘴看得发呆。直到那些兵士衙役把对街尽头的一个院落围堵得水泄不通,又听见男人叫喊女人嚎啕娃娃哭闹,两个人这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然后便面面相觑。
出了什么事?
段四不认识那户被围堵起来的人家,只知道那户人家里的当家是在太医院里做事,好象还是个八品官。但是带队过来拿人的几个军官里他认识一个,就叫住那个青袍校尉:“老祁,过来一下,我和你说个事!”
这时候那边已经封了小半截街道。衙门抓着图簿和花名册,把那户人家挨着个地点名,勘验查明正身无误,就立刻上枷上锁然后朝马车里一推。那马车的模样也奇怪,长长方方地,车厢前后上下连带辕马,连个衙门口的标识都没有。到现在段四也没弄清楚,这拨衙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常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但越是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他的心头就越是紧张惶恐。这群衙役可不是什么平原府的寻常巡街捕快,而是刑部的捕手!那几辆马车也是刑部的嶽车!
那个姓祁的校尉听见了段四的招呼,就和同来的人小声说了两句,捂着腰刀蹬蹬蹬地一溜小跑过来,近前先是并腿挺胸行个军礼,涎着脸笑道:“原来是段将军!一一职下听人说,再过几天就是您娶亲的大好日子。职下先给您贺个喜!”
段四嘿嘿一笑,说:“这月的二十三和二十四两天,就在西市边的摘星楼。都是军旅中的弟兄,大家随便吃喝!”
祁校尉大约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能受到段四的邀请,激动之下又是一个军礼,大声吼道:“是!职下凛遵将军号令!二十三日,职下定当前来贺喜!”
段四把手一摆,招呼他走近一些,低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跑来抓个太医?他一个把脉看病的大夫,能把谁的毛病给看差了?”
祁校尉咧了下嘴,不在意地说:“谁知道呢?”说着就看了一眼旁边的常秀。看段四不言语也不介绍,估摸着这胖老头不是段四的亲戚就是段四的长辈,反正就是亲近人,也就不再隐瞒,压低声音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职下也不清楚。不过,我听人说,这是宰相公廨给刑部下的令。不过,这一回太医院是肯定出了大麻烦!单单只是我们这个指挥,就派出来四路,一路只抓一个人……”
段四一边点头一边呲牙咧嘴,一看就是被祁校尉的话吓了一跳的模样。其实他心头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他现在才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商成早前叮嘱他,千万不要去打听太医院里的事情,更不许传言一一娘哟,原来大将军早就料到太医院有这么一桩大祸事啊!
常秀也听到了祁校尉的话。但他只是稍微有点好奇,并没有认真地思忖太医院里能有什么事。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说动商成,让商成肯答应帮自己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