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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但这事从来没有公开,所以萧坚如此说话,谁都不能反驳。就在刚才的军事会议上,萧坚还说,虽然眼下南征的各项筹备大部就绪,但各路领军的将领却似有不足,要不,再从京中休养的将领中挑选一位到嘉州行营任个副职?
这话明着就是指商成。
说心里话,张朴并不情愿和商成谈这事。他不愿意商成去西南参与南征。南征是他筹备了两年的大事,从大军统帅人选和后勤补给都有关心插手,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一心就想凭借此战大振声威,然后全面推行他心中的各样主张。眼见着两年的苦苦劳累即将要有辉煌硕果,突然间冒出来个与南进派毫无瓜葛的上柱国要去分薄功劳,他嘴上不说,心里却象吃了个苍蝇那么腻味。但南征是大事,关系到南进派的进退命运和他个人的仕途生涯,因此他不能不重视萧坚的意见……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问商成说:“子达,”他特意称呼商成的表字以示亲近。“……本来不该来搅扰你养病,但有件事我不能不问。”他停顿了一下。
商成说:“请张相明示。”
张朴再默了片刻,然后才斟酌着言辞问说:“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能回到军中主事不能?”
“没有问题!”商成毫不犹豫地回答。但他脸上却没有喜悦振奋的神情。他已经意识到,张朴将要和他谈论的,绝不会是让他回到燕山军中。
“是这样的,我们明年要对南诏用兵,但西南的局面比较复杂。内有倡乱的僚人,外有南诏的重兵,吐蕃在邛雅黎一线囤聚了近万人马,上月中旬接平州的急报,大越的边境驻军调动频繁,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的模样。所以朝廷有个考虑,倘若你的病情好转了的话,就想把你调去西南……”
“萧老将军不去嘉州了?”商成抓住张朴的话缝,插言问道。不等张朴回答,他就很高兴地说,“夏天里兵部的真侍郎在燕山时,我就和他说过,要是萧老将军不想去西南,我就替他走一趟又何妨?南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我天朝大军一至,立时教他灰飞烟灭!”嘴里说着,就扭头四边寻找西南和南诏的地理舆图,没结果只好拿手指蘸着茶汤在长案上画图。“张相,朱相,你们请看,这是嘉州,这是荣州,这是戎州,这里是泸州,都是我朝各路大军的集结所在。我军以一部牵制吐蕃,另一部钳制南诏的南江僚蛮和西江七僚蛮,中路直扑老城,争取一战而平定叛乱的各个僚人部落。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南奔普弥,一路向东南扑向芒布,行营指挥挺进到瓦城,做出一付合围乌蒙与舍其两个突出部的模样……”
随着他滔滔不绝地浑扯,张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朱宣是老学究,难得有机会参与这种军事讨论,看着商成在大半张条案上蘸着茶水画来画去,左一个穿插右一个包围,想象着数万大赵将士旌旗招展凯歌不断,禁不住频频颔首,赞叹说道:“我观应伯的用兵屈画,倒与萧老将军颇为相似,都是用兵在稳布布为营。若战事能得其中十之三五,南诏当不复存焉。即是吐蕃大越,又岂敢再起贼心?”
商成拍着手呵呵一笑:“朱相谬赞了。我何德何能,敢与萧老将军相提并论?不过是对这一仗有点小小心得罢了。我不去嘉州则罢,去了就定教南诏记得这个教训!”
朱宣是衷心称赞,商成却是假意谦逊,张朴恨得暗地里咬牙,还不能不顺着说两句好听话:“子达用兵,与萧老将军如出一辙,天军雷霆而发,南诏敢有余勇?”他算是看出来了,商成随口漫扯的这些进军路线,虽然与萧坚的实际筹划迥然不同,但用兵谨慎,各路人马平推直进遥相策应,乍一看就是出自萧坚的手笔。但这很平常。朝廷里能领兵打仗的大将宿将就是那么几位,萧坚杨度的兵法路子早就被人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别说商成能学个七八分,就是突竭茨南诏吐蕃他们的将领,又有几个会对此陌生?这不足为奇。
商成低垂下目光盯着面前的铺地青砖没有搭话。
张朴说:“朝廷的考虑是,萧坚将军仍然出任嘉州行营总管,你为副总管……”
“我身体不好,不能去。”
张朴仿佛没听到商成的话,也不去看商成,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你为副总管,单独领军一路……”
商成抬眼着他,问道:“朝廷还要向西南增兵?”
张朴摇了摇头。光对付一个小小的南诏,西南各州县已然囤兵五万七千,再要增兵,就算是胜了,朝廷又有何颜面可讲?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暂时不考虑增兵的事。”
商成咧了下嘴,说:“嘉州行营不到六万兵马,需要两个上柱国去坐镇指挥?除去留下驻守地方的队伍,再抛开维护粮道的人马,剩下能有四万人没有?我两万萧老将军两万,手底下能指使的人也就比一个军多出一点点……我身体不好,要在京休养,不想去嘉州。”
张朴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商成去嘉州做副总管。他说:“让你坐镇平州,如何?”
商成楞了一下。南征已经无法停止,他也只能修改自己的计划。惟今之计,他只有帮着张朴萧坚两三下拾掇了南诏,然后再去找东庐谷王的晦气。可嘉州他是肯定不愿意去的。不过做个副总管坐镇平州,似乎也不错,可以借道大越去打南诏,顺便假途灭虢……算了算了,那地方地理条件复杂,天气多变,地方驻军的战斗力也不清楚,想来张朴也不可能再从澧源大营给他调三万大军一一时间上也来不及,还有粮秣供应、军械配备、医药、人手等等等等,问题简直是无穷无尽,仅是筹划默算这么点时间都教他觉得脑袋里发昏。嗯,是这,他不想给人做副手,要么他来主持南征,要么萧坚去打南诏,随便朝廷挑选吧……
……在回驿馆的路上,想不通其中道理的段四和他说道:“瞎子都能瞧出来,萧坚明年南征是谁都改不了的事情。你还一门心思地想撺掇别人去打突竭茨,可人家压根就没把你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我就没想明白一一你上蹿下跳地,累不累呀?”
“你懂个屁!”商成笑骂他一句。“这是战术,明白不?是战术!”
段四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明白这是哪一家的战术,更搞不懂这是什么战术。
“就知道你不会明白!我要不蹦达几下,回头谁都会觉得我是软柿子,有事没事就要捏几下。这回和张朴闹上一回,就是给别人提个醒打个招呼,想捏软柿子,先要看看自己的手段硬不硬。”
段四咧着嘴笑起来,说:“是这么个道理。”又问道,“那您接下来怎么办,继续闹腾?”
商成收起笑容,说道:“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回去了。你在弟兄们中间问一问,看谁想回燕山的,记下来,我去找兵部。不想留下的就升一级回去带兵吧。”
段四马上说:“我要留下来!”
商成也就笑了,说:“你要走就原勋原衔地回去,要留下来陪我的话,没的说,我让兵部给你顺便找地方挂个虚职,再把你的勋也朝上挪一点一一就游击将军吧。兵部还欠我不少的人情,敢说个不字我砸了他们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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