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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陈璞恨恨地盯着南阳。这东西怎么砸?她拿着书有点哭笑不得。就是这么一打岔,她憋了一肚皮的火气也小了些。

    南阳重新拿过一个干净茶盏,又给她续了茶汤,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盏,捧着盏也不喝,就为图手心里的那点暖暖的热气。她问陈璞说:“真不是和情郎闹生分?”

    “你再浑说,我就真恼啦!”陈璞攥着盏,恨恨地盯着她姐。

    南洋问道:“是谁能把你气成这样?那人就不怕惹恼了柱国将军,将军一怒砍掉他的脑袋?”看陈璞气得小脸通红,胸脯也是一起一伏,似乎是真地快要发怒,她就不再开玩笑了。她知道妹妹的性情温善,一般不爱使性子,眼前的模样显然是被谁气得发晕。她问说,“你跑来找我,又不愿和我说是和谁滞气,我怎么帮你呀?”

    陈璞咬着牙,目光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寒江孤舟图》,似乎想把那叶孤舟从画里抠出来,半天才说起今天遇到的倒霉窝心事。

    上月放灯以前,因为有点公务要办,她就一直在京城。给父皇贺过黑水大捷之后,她不爱热闹,就回了京畿大营。前两天又有点事要办,就又回了京城。事情半好,她打算今天就回军营,结果早上去给娘亲请辞,就在娘亲那里遇见到毅国公府的老夫人。按辈分亲疏,她要尊老夫人一声“姨”,十月里还见过,所以并不算疏远。姨要问她点什么话,她也一五一十地说。可老夫人那眼神让她受不了。虽然是和她和娘亲说话,可悄悄地一上一下从头到脚地打量是个什么意思?还有,老夫人还不时和娘亲来回递眼神,假装不想让她看见又偏偏让她看见,显见得这背后有事一一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说媒保媒的事呗……

    “给谁保媒?”南洋有点好奇地问。陈璞是个不争不抢的绵软性子,天生又有两分执拗,这点和父皇很相似,所以很得疼爱,一般的事情都不会拂她的意。要不是这样,父皇也不可能硬顶着一帮大臣的再三劝阻,让她去京畿行辕做副总管,还由着她跟随大军出征草原。“不会是王义吧?”

    看陈璞垂下眼帘不说话,南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想了想,说:“王义也不错啊。不是才打了个胜仗么?朝廷总得表彰吧……”

    陈璞撇了撇嘴。在一般人眼里,王义是打了个胜仗,可在兵部和宰相公廨里,那就是笑话一一连笑话都说不上的笑话!

    “怎呢?”

    “那一仗是八月初打的。”陈璞说。“那些人是东乌罱国的使节,本来就是来向咱们递国书的。谁知道他们找的两个带路的通译和他们有仇怨,在岚镇通关时就对咱们的将士说,这是来寇边诈城的。王义和岚镇的驻军都是笨蛋,偏偏还就相信了那俩通译破绽百出的谎话,结果一通乱箭下去,人家就死伤了一多半,王义再带人一冲,便把人家出使的两个王子给活捉了。”

    “那后来呢?怎么改成请降了?”南阳问道。

    “知道是弄错了,就赔理道歉放人呗。还想怎么样?”陈璞说。至于更具体的事情她也不大清楚。以她的职务和分量,根本不可能参与这种事情。“我只听说是严老将军的提议,然后张相点了头。”

    南阳的好奇心也就是那么一阵,何况这种军国大事也不在她关心的范围里面,陈璞不知道,她就没了兴致。她继续打问陈璞和王义的事:“你和王义。……你是怎想的?”

    陈璞横了她姐一眼。她怎么想的?她怎么想的有意义么?还不是父皇怎么决定,她就怎么做。未必她还有胆量翻天,敢和父皇对着干?

    “你情愿嫁给王义?”南阳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下去。“我听说,他家里美貌的歌姬舞伎可是不少。”

    陈璞有点不想和她姐说话了。要是她情愿嫁王义的话,还跑这里来做什么?再说,谁家里没几个歌姬舞伎?就是她家里,前几年也养着一群歌姬,是她在男人战死以后才把这些女子还有她男人的几个侍妾,要不遣送回家,再不就是陪几个嫁妆都嫁出去。

    南阳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就改口说:“你要是不情愿,那就不理会。你呆在京畿大营里,未必王义他娘敢去那里找你?实在不行,你就来我这里住段时间。”

    这显然不是陈璞想要的答案和办法。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情愿不情愿,也不是毅国公老夫人敢不敢闯军营,而是怎么让父皇不点头答应。只要父皇不点头,哪怕就是不表态,别人自然会知难而退;可要是父皇点了头,那别说她住进京畿大营,就是住进澧源大营,也不济事呀。

    南阳想了想,说:“我想,要是没人在背后撺掇,父皇应该不会知晓这个事。”她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她们的娘亲,就是德妃,最近这几年难得有单独和父皇单独相处的机会,而这种事情又要看时间地点场合和父皇的心情,不能弄巧成拙。所以别人即便想撮合陈璞与王义的事,也不可能走她们娘亲的路子。“你想想,有谁会去在父皇特意提到这个事?”至少她想不出来有谁肯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陈璞自己就不情愿,还有谁会闲得发慌没事跑来得罪一个公主?

    “六哥。”陈璞说出一个人。

    “他?”南阳一时有点发怔。她实在想不出六哥突然跑出来想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情愿在父皇说这个媒?”

    “我从娘亲那里出来时,半路上遇见他。他亲口说的,准备为王义保媒。”陈璞呆着脸说道。其实她六哥还说了一些别的话,但她觉得在南阳面前提这些没意思。她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她六哥的那些恭维奉承话一一听着就教人恼恨!

    南阳不说话了。陈璞也不说话。成都王要出来保媒,这分量就完全不同,而且意义也不同。皇子中,她们的父亲最器重太子与成都王和济南王。如今太子病重,谣传能不能熬到明年春天都是两说。据说太医院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挣扎过完明年二月。明年二月初三是父皇五十整寿……

    南阳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替妹妹想出一个主意。她斟酌着辞句说:“要不,你把这事告诉,告诉……”她不知道该怎么讲。她觉得,她突然间想出来的完全是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坏主意。但除了这个人,她实在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妹妹化解眼前的难题。可这话说起来真是太难以措辞了,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说,“……告诉,写信告诉那个诸葛亮?看他能不能帮你出个什么主意。”

    “谁?”陈璞诧异地问。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南阳低着头,一只手胡乱指点着,说:“就是,就是上回那个诸葛亮。一一燕山那个。”她生怕自己心里打的小盘算被妹妹觑破一一她想再“偷”一回信。就连手卷的名字她都想好了,《再与大将军书》。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份心思。自从七月间攸缺先生回转燕山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她还趁陈璞来她这里时,找着由头问过。起初陈璞告诉她,先生是在燕东指挥作战,她也信以为真。可是前月燕东报捷时,她找着战报从头到尾看了无数回,就是没看见先生的名字,这让她不由得不起疑心一一难道先生不在燕东?可是黑水城大捷为什么也没有先生?两次回京她都想去打问一番,但又害怕被人误会了先生,所以才把事情一直憋在心里。现在,她终于可以拐弯抹角地打听一下了。

    陈璞“哦”了一声。她知道南阳说的是谁了。她摇了摇头,顺口说道:“不行。这事怎么能说给他知道?况且,就是能说给他,我也不能说。商子达还在养伤……”

    “他在养伤?”南阳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道,“他负伤了?是怎么伤的?”

    “七月里他回燕山时,在枋州坠了马,头上受了重伤,所以就在枋……”陈璞猛地停住话。她一直对南阳隐瞒着商成坠马的消息,就是不想教南阳懊恼后悔,哪知道今天一不留心,还是把事情给揭了出来。

    南阳张着嘴,楞楞地看着陈璞。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他怎么会坠马呢?他怎么能坠马呢?她被这个噩耗惊吓得魂不附体,脸色就象庭院里的雪一样苍白,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的模样把陈璞吓坏了,还以为她被魔怔了,赶不及喊人就连忙要朝她嘴里灌茶汤。结果大半盏茶汤都洒在南阳的颈项和裘袄上。但南阳好歹是清醒过来。她一下就抓住陈璞的手,急惶惶地问道:“是我送的那匹马吗?”

    “……不是。”陈璞说。她说的是实话,摔商成的的确不是南阳送的那匹马。

    但是南阳不相信。要是商成摔马和她没关系,那陈璞为什么还要向她隐瞒商成坠马的消息?

    “……郭表看你送的那匹马神骏,就和商子达换了马,结果……”

    南阳慢慢松开了陈璞的手,呆呆地坐进座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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