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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希望变得渺茫起来。当然他更没有料到突竭茨将领的反应居然会如此迟钝。所以当底下报告说敌人的旗号混乱有撤退的迹象时,他只好苦笑着提前发出总攻的信号:
“竖起纛旗吧。”
传令兵答应一声就去了。
商成却没起身,自己解开肩膀上的褡扣,摘下两个护肩撂到桌上,大长腿一伸,也不管靴子上有泥没泥,直接就搭在案面上,舒展着腰靠在座椅上,揉着发淤的面颊长长地嘘一口气,慢悠悠地说道:“下面的事就麻烦奉仪老兄了。熬了几天几夜,现在总算能睡个利索觉。”
已经站起身的郭表也笑了,解了将军剑递给自己的护卫,转头对王义和文沐说:“我也有点熬不住。这样,就你们俩去代大将军行令,反正当时制订方略你们也有份参与,下面怎么打也知道,照本宣科就是。”
文沐摇了摇头。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商成不去郭表当然可以代行其事,可他和王义算怎么一回事?
商成仰面朝天,闭着眼睛赞同道:“那好,奉仪也留下。来个人,带上令旗令箭,陪两位将军过去。”
文沐的嘴角牵扯了一下,却没有辩解或者反对。他还不是将军……
王义文沐走了。屋子里就剩商成和郭表。这间屋是当初赵军设在莫干寨的指挥所,虽然同样是泥坯木桩所造,不过修造时很用了点心思,门窗俱全,所以并不气闷。这里也是后来突竭茨人的议事厅,所以维护得也不错,就是有股挥之不去的浓郁羊膻味总是在鼻端萦绕。因为草原上刚刚入春不几天,一早一晚依旧是寒冷刺骨,因此在屋角还烧着个火塘。眼下火已经快熄了,地上几根大木桩也烧得只剩个桩脚,黑黝黝的木炭和白惨惨的灰烬都浮在木头上。火塘上拿木棍支了个三角,还悬着一把铁钩。一个亲兵悄无声息地进来,轻手轻脚地把个水壶挂在铁钩上。
商成闭着俩眼假寐,郭表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下面的战事无非就是斩首多少缴获多少而已,无须他多去操心,干脆也安静地作养起精神。可也怪,论说起来,过去六七天里赵军采取了一连串的军事行军,虽然不用他来做决定,可无休无止的筹谋计算也让他熬心熬力彻夜无眠内外困乏劳顿,现在战事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本来该一合眼就昏昏睡去,可他能把眼睛合上,思绪却无论如何都停顿不下来。北边传来的喊杀声既清晰又模糊,密得分不出点的战鼓声似乎近在身旁,又恍惚极遥远,迷迷蒙蒙中过去几天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幕一场场就象走马灯般在脑子里转个不停。孙仲山西击大军北进,莫干南的一场预料中的艰苦鏖战无疾而终,没能消灭敌人的主力,这是坏事,可总算在白狼山口堵住了东庐谷王,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是不得不重新筹画再置局面。他本来以为,如此险恶境况下只能振奋全军倾力一搏,胜负在天但求痛快,谁知道前一刻还是狂风闪电暴雨只在旦夕,眨眼间就蜂回路转柳暗花明……
……是役赵军大胜,斩首七百活捉三百,缴获刀枪马匹无数,大部敌人被侧面出击的孙仲山部撵过黑水,余部向北逃逸。此战之后,黑水河以东黑水城以南,短时间里不会出现足以威胁赵军主力的突竭茨人,而赵军,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东边的那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