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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夫人,总要难过一阵。”
“有我娘在,总觉得还是个家。我娘不在了,这家早就不是家了。如今倒是很庆幸,我骨子里流着的血不是赵嵩的,否则我该憎恨自己,竟有个如此不堪如此心狠手辣的生父。”赵无忧释然一笑,“你别担心,我不难过,如今有你们有穆百里,我反倒轻松了很多。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回了做人的感觉。”
素兮一笑,笑红了眼眶。
这赵无忧要出行的消息并没有外泄,毕竟她是要悄悄的去,不是大张旗鼓以朝廷身份前往的。所以这尚书府里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赵无忧又要走了。
沐瑶已经从木轮车上站起来了,成日坐着,她觉得自己屁股都要生茧子了。说也奇怪,自从甩了沈言一鞭子之后,看他就顺眼多了。
她想着,估计是这冰碴子看上去太盛气凌人了,所以她怎么看怎么碍眼。如今有了一道血痕,倒是有了几分滑稽可笑,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沈言依旧在剥葡萄,他觉得今年夏天这尚书府里的葡萄,估计都让沐瑶一个人吃了。想必是霍霍的话没有传到,否则这郡主怎么如此变本加厉呢?
往常沐瑶也不爱吃葡萄,今日倒也奇怪,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看着画本子,拿着竹签子把葡萄戳进嘴里。她不是嫌他手艺不好?
沈言犹豫了一下,心道:估计是手艺纯熟了,自己真当是越厉害了,伺候得了这么嘴刁的郡主。换做旁人,估计早就歇菜了。
“郡主!”霍霍大步流星的走来,“郡主,奴婢得了一个消息。”
沐瑶嚼着葡萄,冷飕飕的白了沈言一眼。
得!卸磨杀驴!
沈言起身,两手黏糊糊的往亭子外头走。
霍霍一怔,“郡主,你这教得真好啊,如今你跟沈千户可真是默契天成呢!”
“废什么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也不怕憋死你个说快板的。”沐瑶撇撇嘴,嚼着葡萄也无心看画本子,想着霍霍方才的话。好像是有些默契了,她方才什么都没说,只是翻个白眼,那大色鬼就走开了?
“奴婢听说,赵大人要出京了,也不知要去做什么,反正是悄悄的走。”霍霍压低了声音凑上来,可她这话说完就蹙起了眉头,歪着脑袋细细的盯着自家郡主的脸,“郡主?你在听吗?”
现沐瑶走了神,霍霍突然大喝一声,“郡主!”
吓得沐瑶手中的画本子“吧嗒”一声落地,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一般,当下浑身一哆嗦,脸都吓青了。
霍霍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这是神游太虚了吗?元神出窍呀!郡主好本事,能不能教教奴婢一二?”
“死丫头,想吓死我啊!”沐瑶良久才缓过神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告诉你,我要是吓出个好歹,我就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霍霍苦着脸,拉着耳朵跪地,“奴婢是无辜的,奴婢冤枉。是郡主自己要让奴婢去打听消息的,可奴婢打听到消息了,郡主自己反倒心不在焉了,还来怪奴婢说话太大声。奴婢不服,饿死也不服。”
“说吧,什么消息!”沐瑶心口噗噗的跳,这脸色还没恢复过来,可见着实吓得不轻。
“赵大人要悄悄的离开京城,也不知是不是要去外头找十七八个小妾回来,抢郡主的尚书夫人位置。”霍霍嘟嘟囔囔。
此言一出,沐瑶撒腿就跑。
“郡主,你去哪?”霍霍慌忙起身,“后半句是奴婢瞎说的!郡主……”心中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要是郡主到了姑爷跟前,一顿吵闹,那自己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郡主,奴婢开玩笑的!”霍霍哭着追,“郡主……”
沐瑶哪里是在意霍霍这后半句,只听得这前半句便已经慌了神。听得后头霍霍的哭喊,沐瑶回头一记大白眼,“饿死你算了!跪着不许跟来!”
霍霍扑通就跪在了院门口,眼眶红红的。郡主说:饿死算了?
心里头委屈,平素不也是这样没大没小开玩笑吗?怎么今儿郡主当了真呢?环顾四周,见着路过的奴才们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小丫头想着这样好像挺丢脸的,就把自己挪门后面去跪着了。
这样还好些,即便是要打个盹,也不会别人抓包。
沐瑶直接跑去了听风楼,正好赵无忧被素兮和温故搀着进了门。
“郡主?”素兮一愣,“您怎么来了?”
赵无忧回头便看见跑得气喘吁吁的沐瑶,伸手推开了素兮与温故,勉力站直身子,“怎么了?跑得这样急,也不怕把自己摔着。你是这尚书府的女主人,不管去哪儿都无妨,何必这样着急呢?”
沐瑶径直走到赵无忧跟前,“你要出京城?”
“皇命如山,不过这事儿我未对外人言说,你是从齐攸王府听说的吗?”赵无忧淡淡的笑着,神色微恙,眸光微冷。
“是霍霍打听到的,约莫就是齐攸王府给的消息。”沐瑶抿唇,“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若是齐攸王府透露了这样的消息,连霍霍都能打听到,那这京城里会有多少人知道我要出城呢?”赵无忧轻咳着,面色苍白如纸。
沐瑶神情一震,“你会有危险吗?”
“会。”赵无忧轻笑一声,“不过留在京城就安全吗?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我也不问你要去哪,义兄该说的都跟我说得差不多了,所以——你自己小心点。”沐瑶敛眸垂眉,“我会好好留在尚书府,一如上次你去荒澜一般,做你的眼睛做你的耳朵。”
赵无忧点头,“瑶儿当小心谨慎,这京城也不是十分周全,莫要忘了你的初衷。”
“我都会记得。”沐瑶信誓旦旦,“绝不敢忘记。”
赵无忧笑得温柔,“如此,我便放心了。”她低低的咳嗽着,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好好养伤,好好吃饭。至于沈言,你自己也多盯着点,多留个心眼,尽量别放他独自一人活动。懂我的意思吗?”
沐瑶颔,“我明白,他是东厂的人,保不齐就是细作。虽说早前有所合作,但毕竟不是一路人。”沐瑶深吸一口气,“京城内的那些事,我和义兄都会掂量着办。”
“相关事宜,素兮会跟廉公子有所交代,你们两个——看好家。”赵无忧语重心长。
沐瑶笑靥迷人,“你交代的事儿,我一定办到。”
赵无忧回了听风楼,沐瑶没有继续跟着,傻子也知道赵无忧那脸色不太好,估计身子吃不消了,她哪敢继续纠缠着。临走前能看上一眼,已经心满意足,不再有过多的奢望。
“公子?”素兮小心的搀着赵无忧坐在梨园里的石凳上,“觉得怎样?眼见着是要出京城了,要不咱把药吃了吧!”
赵无忧摇了摇头,“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陈平跟着我们,大意不得。这病本来就是装给赵嵩看的,陈平是赵嵩的眼睛和耳朵。”
温故一声轻叹,转身就走,“我去把药带上。”
“公子,为何不通知东厂?”素兮问,“你就不怕千岁爷担心吗?其实公子有什么计划也可以跟千岁爷言说,只是咱们先走一步,千岁爷万一着急,岂非……”
“他把我看得太重,又太过聪明。若我告诉他,他必定会赶在我的前头离开京城,所以我事先跟他打过招呼,但没有确定具体的出行日期,就是怕他……”赵无忧苦笑两声,“我们先出城而没有与东厂同行,到了皇上的眼里,就等于是在抢功。”
素兮蹙眉,“公子?”
“我身系丞相府和齐攸王府,一举一动无不代表着他们的心思。早前布了那么多的刻意,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若穆百里一时心软,我岂非前功尽弃?”赵无忧眸色清冽,“素兮,到了这一步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一点都不行。”
“千岁爷会不会觉得公子这是不信任,也许他并不需要公子这样的付出。”素兮担虑。
赵无忧极是无奈的笑了笑,“我倒不是不信任,只是有时候把某些人某些事放在心上太久,容易变成习惯。我不希望他下意识的习惯,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素兮,我跟他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们活得小心翼翼,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远离朝堂能厮守一生。可现在呢?他只要放下手中权力,就必定会死无全尸,而我亦如是。谁都没有选择,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斗得过就能活,斗不过——挫骨扬灰。”
素兮轻叹一声,“这到底是孽还是缘呢?”
“以前是孽,现在是缘,以后是否成劫,就要看各自的造化。有勇气就过一生,没有勇气就只有你死我活。”赵无忧笑了笑,“你也别想太多,这不是早就预见的结果吗?从我跟他在一起,我就已经想到了结果。如今每天都是偷来的,珍惜便是!”
素兮点点头,“公子还真是想得开,换做旁人早就愁死了。”
“我们比东厂先走一步,轻车简行,不必与任何人打招呼。到城门口的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赵无忧揉着眉心,“做给人看的东西,得做到位。”
“卑职明白!”素兮俯。
收拾了一番,等到陈平赶到,赵无忧已经上了马车。马车快朝着城外驶去,等东厂得了消息的时候,赵无忧已经离开了京城。
“城门口检查的时候,咱们的人现了陈平。”6国安道,“按理说,赵嵩是不可能出城的,他告假在家休养,应该不会冒这种欺君之罪的危险。后来问过才知道,马车里是个年轻人。”
赵无忧一惯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底下的人认识她的并不多。素兮身为影卫,很少大庭广众的引人注意。至于温故——来京城也不过几个月,一直在尚书府里进进出出罢了!
唯一能让人有点眼熟的就是陈平了,然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城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哪知道谁跟谁呢?
也唯有那些个暗卫、影卫,对于京城里的熟面孔有少许记忆。
“赵无忧!”穆百里无奈的干笑两声,“这是赶着抢功呢!”
6国安蹙眉,当下回过神来,“千岁爷找了个好帮手,但到了丞相的眼里,那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穆百里转身走出书房,“本座可不领她这情,这丫头防着本座,本座得去找她算账。说好了是奉命而行,怎么如此任性妄为?真当东厂是吃干饭的吗?若是本座下令,她前脚走出京城大门,后脚就得乖乖的回来待着。”
6国安也知道千岁爷这是说说罢了,若是真的让赵大人乖乖回来,估计自家千岁爷今夜得跪搓衣板。别瞧着东厂提督,千岁之身,到了赵大人这儿,简直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心里头这样想,可这话不敢明说,男人总归是要面子的。
这不咱家千岁爷,找自己的面子去了。
赵无忧出城的消息传到了东厂,自然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这说好的一起办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皇帝不高兴,极度不高兴,捏着手心里的名帖顾自琢磨。
所幸咱们这位万岁爷是个任性妄为,不管不顾的皇帝。你瞧他数年如一日的修仙问道就该知道,这是一头倔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驴。
一拍大腿,皇帝拿着名帖就往外走。
小德子急急忙忙的跟在皇帝身后,“皇上?您这是要去哪?皇上……”
废话,还能去哪?
6国安收到消息的那一瞬,竟有些莫名的嘴角直抽抽,紧赶着去找了穆百里,“爷,坏了坏了,东厂外头来人了!”
穆百里已然换好了出行的衣裳,正打算立刻起身去追赵无忧。听得这话,当即眉头一皱。6国安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可这会连对方是谁都不敢说,可见这人的身份……
心下一顿,隐约猜着皮毛。
穆百里边走边道,“收拾行囊,按时出,不可耽误。”
6国安行了礼,额头上有些冷汗。按时出?恐怕有些麻烦,毕竟咱东厂若是一不小心,估计这次会把天都给捅破了。
瞧,有人轻装简行的在东厂门口蹲守着呢!拿着名帖,换下明黄色的龙袍,摇身一变就成了富贵人家的大老爷,摇着折扇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