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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素兮疾呼,在外头拦住了孩子的去路,“你确定你要去面对丞相大人?”
小桑榆点点头,“素兮姐姐,大哥哥说过,他当我是亲妹妹,那么大哥哥有难,作为妹妹是不是该帮大哥哥一把?”
“可你还小,你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 ”素兮担虑。
小桑榆深吸一口气,“可妞儿知道是非黑白,懂得知恩图报。素兮姐姐,人心险恶比得上瘟疫来得狠毒吗?我连瘟疫都不怕,更不怕死。”
孩子的眼神格外坚定,以至于素兮不好再说什么。她犹豫了半晌,终于松开了手,“桑榆,你大哥哥的性命捏在你手里,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但事实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大哥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如今还剩下一口气,我们必须为她争取时间,你明白吗?”
“素兮姐姐,我都明白!”小桑榆抿唇,“我是大哥哥一手教出来的,我懂得分寸。”
“那就好!”素兮道,“那个是丞相,是你大哥哥的父亲。你大哥哥是他教出来的,所以你大哥哥有多聪明,他就有多厉害,懂吗?”
小桑榆点点头。
素兮继续道,“你必须保持恭敬,保持冷静,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能拖就拖。现在温大夫在救人,我要去找后援,大家都得竭力去救你家大哥哥。最关键的,还得看你能不能拖住丞相,你拖得越久,你大哥哥就越安全。”
“好!”小桑榆深吸一口气,越过素兮朝着外头走去。
赵嵩并不直接来听风楼,而是在正厅里等着,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尚书府都在张灯结彩,操办着郡主与赵无忧的大婚,所以赵嵩也不好直接去听风楼。
如今温故在房里为赵无忧施针,极力遏制她体内乱窜的寒毒,以激她体内蝴蝶蛊的自身抗力。素兮直奔东厂,只能再去求某人的援助,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小桑榆进去的时候,一脸无辜的盯着眼前面容严肃的赵嵩,歪着脑袋奶声奶气的笑问,“伯伯,您就是大哥哥的亲爹吗?”
赵嵩先是一愣,而后当即皱起眉心,放下手中杯盏。他眸色微沉的看了一眼陈平,“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会在这里?”更让他诧异的是,这孩子只有一条胳膊,另一条衣袖是空的。
陈平也跟着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这尚书府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女娃子。
“我是大哥哥从平临城带回来的,大哥哥赐我姓名,赵桑榆。”小桑榆笑嘻嘻的上前,虽说断了一臂,可这孩子倒是没有半分怯弱之态。对于赵嵩而言,这样的孩子倒是难得。
只不过赵嵩的本质里,并没有悲天悯人的习惯,他冷飕飕的瞧了小桑榆一眼,心里隐约有了异样,“且不管你在这里作甚,今儿都不是你造次的时候。出去!”
见赵嵩不买账,小桑榆微微咬唇,“伯伯不喜欢桑榆?”
赵嵩冷睨,一言不。
“我以为大哥哥喜欢我,伯伯也会喜欢我。”她有些哽咽,“是桑榆鲁莽,请伯伯恕罪!”好在她并没有哭,毕竟赵嵩最厌恶的便是弱者的眼泪。
小桑榆虽然年纪小,可她也算是跟着赵无忧一段时日,而且她的功课很大程度上都是赵无忧教授的。孩子的模仿能力和学习能力,是最好的。
见着赵嵩没有多大的反应,小桑榆当即明白这一招对赵嵩不起作用,是故她得往大了去想,毕竟要以情动人是不太可能了,因为眼前的赵伯伯,可是没有半点动容之色,可想而知得换个法子。
大哥哥是礼部尚书,而这赵伯伯乃是当朝丞相,丞相大人最怕什么呢?
小桑榆想着,当初平临城的时候,知府大人最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坏事。所以大概所有的当官的,都怕被人说闲话,担心自己的名声。
思及此处,小桑榆当即笑道,“伯伯,桑榆第一次来京城,所以没什么见识,可是桑榆知道,伯伯是最疼爱大哥哥的。我来京城便听到那些老百姓说,丞相伯伯尤为疼爱大哥哥,为了大哥哥不远千里去求药,只是为了保住大哥哥的性命。”
听得这话,赵嵩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榆没有别的意思,桑榆只是觉得好羡慕。”小桑榆轻叹一声,“大哥哥如今忙里忙外的,桑榆帮不上忙,不过桑榆可以替大哥哥来招待赵伯伯。大哥哥太忙了,这会子正好歇着呢,赵伯伯那么疼爱大哥哥,想来也希望大哥哥的身体能好起来。”
说完,桑榆抿唇垂眸,一脸的无奈,“可惜桑榆帮不上忙,否则必不教大哥哥如此劳累。大哥哥要成亲是好事,桑榆打心眼里为大哥哥高兴,如今外头的人都知道大哥哥要成亲,想来很多人都会盯着尚书府,盯着大哥哥。”
赵嵩冷哼一声,“你叫赵桑榆?”
“是!”小桑榆连连点头,一脸的欢喜,“赵伯伯记住我的名字了?”
瞧着孩子稚嫩的面庞,赵嵩笑得何其冰凉,“果然是无忧教出来的小东西,倒是有几分她的影子。也罢,我改日再来!”
说完,赵嵩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陈平一怔,当即随着赵嵩走出门去,这还真是奇怪,“相爷,这孩子说的话奇奇怪怪的,相爷怎么就相信了呢?”
“连一个孩子都知道有人盯着尚书府,本相若还是执意留下,倒叫外人以为是父子不和了。”赵嵩眸色冷戾,“让一个孩子来转告本相,无忧身子不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平搀着赵嵩上了马车,赵嵩冷笑着去看高悬的尚书府匾额,“这是在告诉本相,虎毒不食子!无忧身子不适,本相若是执意要留下,到头会这虎崽子早晚会窝里反。”
语罢,赵嵩钻进了马车。
听得这话,陈平心下一颤,再也不敢多言。
小桑榆的掌心都是冷汗,她就是随口胡说的,只不过是拿外头的人吓唬吓唬这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说书先生不是经常说吗?说是官当得越大,越怕悠悠之口。
她没赵嵩想得那么高明,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只能拼命一试。而复杂的人呢?在赵嵩的眼里,看到的都是复杂的人心,和毒辣的阴谋诡计。
其实一个孩子,能想到什么周密的东西呢?左不过是一些小聪明,可这些小聪明摆在心狠手辣的人眼里,就成了另一种威胁。
趴在门后,瞧着赵嵩离开,小桑榆当即转身就跑,直奔听风楼而去。
温故已经施针完毕,刚刚拭汗,便见着小桑榆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面色微白的盯着眼前的温故。
“赵嵩过来了?”温故骇然。
小桑榆连连摇头,“走、走了!”
温故一愣,“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也不知道。”小桑榆瞪着一双眼睛,无辜的望着温故。
温故蹙眉,“你这女娃娃还真有点本事,怎么三招两式就把人赶跑了呢?”
“估摸着是我长得太吓人,把丞相大人都给吓跑了。”小桑榆笑了笑,“大哥哥怎样呢?温伯伯,你可治好大哥哥了吗?”
温故摇头,“我只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寒毒太深,凭我一人之力没办法力挽狂澜。”
笑意消失,小桑榆不敢置信的盯着温故,“可是温伯伯,你连瘟疫都治得好,怎么会治不好大哥哥呢?温伯伯,大哥哥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桑榆。”温故俯身蹲在孩子跟前,面色凄楚,“你可知道,若是能以命换命,温伯伯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你大哥哥的命,可伯伯做不到,伯伯只能尽力而为。”
小桑榆红了眼睛,“伯伯,你一定要救大哥哥,就算拿桑榆的命也没事,桑榆愿意为大哥哥死。”
“好孩子。”温故哽咽。
可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即便你想以命换命,你也得有机会才行。
穆百里来的时候,只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赵无忧,整张脸都黑沉了下来。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唯剩下穆百里与赵无忧二人。
她想戒药,可这药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戒掉。吃了那么多年,早已根深蒂固的驻扎在骨髓深处,否则赵嵩怎么能安枕无忧这么多年?
内力徐徐的灌入赵无忧的体内,穆百里的面色也不太好,总归是自己的内劲,总归他也需要恢复的时间,不可能无止休的日日夜夜,随时待命为她输送内力。
体力有限,内力有限,他也不是万能的。
赵无忧幽幽然醒转的时候,只看到面色微白的穆百里。
他释然浅笑,温和的望着她,“舍得睁开眼睛了?你总说这世上男人多负心薄幸,可如今呢?你若一觉睡过去,到底是谁负心薄幸?别以为你披着一张男儿的皮,便有资格无情。”
“有我穆百里一日,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便是到了阎王殿也得给我滚回来。否则我便白骨铺路,百鬼成劫,闹一场天地之殇。”
脑袋还是懵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可不知道为何,看到他一张一合的挪动唇瓣,她竟然也真的懂了。轻颤的唇,微微扬起迷人的弧度。她实在是乏力得很,低低的道了一句,“我信。”
然后,重重的合上眼睛。
却是把穆百里给惊着了,当即吻上她的薄唇,轻轻咬着她的唇瓣。微微的疼痛,让赵无忧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又睁开眼睛,迎上他极为无奈的眸,“别睡,我们说说话。”
她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音色孱弱,“穆百里,我冷。”
他三下五除二就扒了她的衣裳,然后将她紧紧的裹在自己怀里,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所以这个位置永远都会保持恒温。
除非人死了,这温度才能彻底的消失。
他暖着她的身子,也暖了她的笑。她的面颊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那极具节奏感的心跳声,觉得心里都是暖暖的。
“好些吗?”他低头问得温柔。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穆百里,你怎么又来了?你可知道,每次睁开眼睛都会看到你,会变成一种可怕的习惯。如果有朝一日,这习惯必须更改,我怕我会受不住。”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没良心的女人吗?”他问。
赵无忧想了想,“我把身心都给了你,你现在才来怪我没良心,当初你就不该拿我的心。”
这么一说,反倒是穆百里的不是。他仔细的想了想,这句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呢?这丫头说话真是越来越狠,骂人都不吐脏字。如今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无奈的摇头,穆百里啃着她的耳垂,眷恋着她身上淡淡的梨花清香,“你可知道,你这一次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你?”她笑。
他堵住她的嘴,不知餍足的啃噬,到了最后恨不能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拆骨入腹。可偏偏到了嘴边,又是这样的万般不舍。
“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他问得认真。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回答得认真,“虽死无悔。”
穆百里不多说什么,那些所谓的劝慰或者是道理,在她的执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会怎样?”她问。
他一笑,眸色微沉,“誓死作陪。”
“你穆百里也有今天呢!”她口吻潮冷,带着冰冰凉凉的冷蔑,“你可想过,也许有朝一日现我不过是美人计,那你可就亏大了。”
“若真当如此,我便更要竭力全力治好你,然后让你生不如死。”他笑意清浅,“保不齐来日里,我还能让你们赵家,从此改名换姓。”
这话一出口,她一记软拳落在他的胸口,“混账东西,竟说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与你纵然有情有义,恐怕最后也只能——分道扬镳,你心知肚明,何必还说这些话。”
他的掌心裹着她冰冰凉凉的柔荑,齿啮着她瓷白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悉数匍在她的颈-窝-处,“若是有可能?”
说话间,温热的指尖已经顺着她的腹一路南下。
赵无忧的身子瞬时微微一紧,当即呼吸微促的盯着他,“穆百里,你想做什么?”
“惩罚。”他低笑,“你别怕,左不过是想让赵大人记住一些事儿,有些话总归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旦说了便得负责。赵大人要了我的人,上了我的心,如何能这般凉薄无情。”
音落,赵无忧的身子骇然龚起,低哑的喊出他的名字,“穆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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