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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肌肤,养得若剥了壳的鸡蛋。幼白滑嫩,触手若京城小西门边儿上,豆腐西施精心磨制的豆腐花。
他自上而下,视线掠过她的发际线,游过她的眉心,顺着她的鼻梁缓缓而下。用眼神予以凌迟的错觉,竟有种莫名的得意,不经意间,唇角勾勒出极是好看的弧度。
外头的雨,下得真好。
室内暖着火炉,暖暖的感觉令人迟懒。
赵无忧睡着了,这几日的折腾,让她有些日夜颠倒。当然,她安睡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穆百里当然知道这磨人的白面书生,其实防备心极重,若不是她的身子不好,真的撑不下去,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睡着。
当着简衍的面还差不多……
蓦地,他顿了顿。
随手揽过被褥覆在她单薄的身上,室内,温暖如春。
素兮在外头听着,侧耳听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争吵声,一颗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这段时日的相处,素兮也看出来了,赵无忧和穆百里虽然在暗中较劲,但是明面上皆奉旨而来,相处得格外和睦。
当然,有些东西,就目前来看,也只能有和睦来形容。
这一觉,赵无忧倒是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翌日,晨曦微光。
夜雨残留在屋檐处,滴滴答答了一晚上。
赵无忧似乎有个习惯,那就是皱眉,动不动就喜欢皱眉头。那张白瓷娃娃般的容脸,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老成。
昨夜睡得很舒坦,这枕头也是软软的,身上也未见寒凉之意。换做平时,睡到下半夜的时候,她必定会被冻醒。盖再多的被子,哪怕穿着衣服睡觉都不行。
所以在家的时候,云筝会在下半夜悄悄起来,偷偷给赵无忧放汤婆子,把屋子里的火盆挑得更暖和一些。当然,这些事情必须得做得无声息,因为赵无忧惯来浅睡,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惊心,而后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袭玄袍,顺着他从胸膛往上看去。他面无表情的靠在床柱处,合着眼眸歇息。胸口起伏平稳,呼吸均匀。
赵无忧静静的盯着他,从下往上看,那张浓墨重彩的脸,竟有种异样的妖冶。他闭着眼睛安然歇息的模样,让她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其实他不杀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看够了吗?”他问,仍是闭着眼睛。
赵无忧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身上还盖着被子,心头难免有些莫名的躁乱,就好像平静的山谷里突然被一群野马践踏。那喧嚣的马蹄声,打破了属于山谷的幽静,翻搅得犹如兵荒马乱。
“你昨晚坐了一夜?”她攥着被子。
晨曦从窗外落入,映着室内光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如此看去,竟有种激动人心的美艳绝伦。
他睁开眼眸,微光里那根根分明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而轻微抖动。清晨里的嗓音,略显沙哑与倦怠,慵懒靡靡,“赵大人是希望发生点什么吗?”
她哑然失语。
当然不是!
“若不是,何必多问。”穆百里依旧坐在床沿,扭头凉飕飕的望着她,“赵大人睡得可真好。”
“拜督主所赐,必当铭记在心。”赵无忧不紧不慢,下床作揖。
他握住她修长如玉的双手,眼中带着些许异样的神色,若空旷的原野里突然闯入的少许青翠之色。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她,“是该记着,记得来日悉数偿还。”
语罢,穆百里起身,径直走出了房间,没有回头更没有逗留。
她回眸,只看到那玄袍一角,快速消失在门口。
素兮进门,“公子?”
“雨停了?”赵无忧问。
“昨儿个下半夜就停了。”素兮抿唇,犹豫了良久才道,“卑职一直在外头守着,公子您和督主他——你们没事吧?”
“你希望发生什么?”赵无忧眉头微挑。
素兮俯首,“卑职不敢。”
不知为何,赵无忧不想过多解释,有些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也。
“庄子里有什么动静?”赵无忧问。
“宋家的族亲开始聚集开会,具体结论大概这两天就能出来。”素兮如实禀报。
婢女们开始在屏风后头准备沐浴用具,赵无忧眉目微沉。
两天时间太长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所以赵无忧不允许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做任何的准备。这庄主之位必须是五公子的,可纵观山庄内外,这老大老二的呼声却是最响的。
呼声响亮又如何,胳膊能扭过大腿吗?
只要朝廷插手,这宋氏家族又能如何?
洗完澡换身衣裳,果然是神清气爽。赵无忧觉得一身轻,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靠在床柱上安睡的穆百里,昨夜——他就这样坐了一夜,而她枕着他的腿,靠着他一夜?
“公子?”素兮带着早饭进门的时候,有些诧异的望着端坐案前的赵无忧,“公子是不是又发烧了?”
“什么?”赵无忧一愣。
“公子的脸好红。”素兮担虑的上前,快速去探赵无忧的额头,“没发烧?卑职还是去找大夫吧!”
“我没事。”赵无忧拿着筷子,脸色不太好看,“你让人去盯着前头,我很快就过来。”
素兮颔首,“公子不用说,卑职也已经让人去盯着了。”想了想,素兮又道,“只不过公子,你真的没事吗?”
“我说没事就没事!”赵无忧显得有些焦躁,“对了,穆百里呢?”
“督主出门了。”素兮想了想,“陆国安此人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透露,我还是听守门卫士说,督主是坐马车离开的,约莫是去找城主吧!总不至于是去逛街!”
穆百里这个死太监是不可能去逛街的,一则没有雅兴二则没有时间。
难不成,他跟刘弘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他私底下想跟刘弘毅做什么交易?穆百里不可能为了自己而来,那他来金陵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样?”赵无忧问。
素兮压低了声音,“当日沈言前来金陵城,跟刘城主有过交涉。卑职特意让人去城主府探听过,好像是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赵无忧放下手中的筷子。
素兮道,“具体叫什么,卑职没查出来,但听对方描述,应该是一个异域之人,绝非中土人士。”
“异域?”赵无忧眯起危险的眸子,“到底来自哪个国度?”
素兮摇头,“没人知道,能查到这么多,还不能被东厂发现,已经很幸运了。”
的确,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查这些资料,确实没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穆百里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跟着我来金陵城。原来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是为了找人!”赵无忧想不通,东厂若是真的想缉捕逃犯,不必这样隐晦。大可敲锣打鼓的张贴缉捕榜文,以东厂对天下的威慑力,绝对有能力海捕此人。
悄悄的找人,还找个借口与自己一道欺君罔上,跑来这金陵城里装模作样。
很显然,这个人对穆百里而言,十分重要。到底是十分恨还是十分爱,又或者此人身上背负着某种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不能对外宣布的,不能被人所知。
连朝廷,都不可惊动。
“公子?”素兮道,“如今该怎么办?”
“你仔细留意,私下寻找。连穆百里都找不到的人,估计是有点本事。”赵无忧来了兴致,各自掌握着彼此的欺君罪证,才算公平。
素兮颔首,“卑职明白!”
找人这种事,其实就是狗屎运的问题。穆百里找不到的人,也许一不小心被自己的人找到了呢?人,有时候还真得抱着一丝侥幸,尤其在这种几乎没有希望的事情上。
在东厂的眼皮底下找食,不是找死也算找不痛快。
宋家的族亲开始在七星山庄内开大会,有关于谁接人七星山庄庄主一位,众人争议非常。有人支持大公子,有人支持二公子,却很少有人支持五公子钟昊天。
钟昊天的出现,只是江湖人的一种瞎起哄。
“那五个字呢?”有人问。
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有名有望的宋氏族人。
提及钟昊天,宋氏族长冷道,“谁会允许那样一个野种,来继承七星山庄的庄主之位!”
“没错,当年他的母亲做出这样事情,被逐出山庄。这样一个被厌弃之人,有什么资格当七星山庄的庄主!”有人附和。
稍微年长的,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是故对于钟昊天的出现,所有人都是咬牙切齿的。那个宋氏的屈辱存在,是一个污点,应当被抹去而不是被旧事重提。
“这么说,大家都同意,废去五公子的继承资格!”族长问。
大部分人都赞同,也有小部分人提出异议,“只是在天下英豪面前,出尔反尔,是否会影响七星山庄在天下人心中的公义地位?若是如此,咱们会不会两败俱伤?”
“那个逆子,还敢回来!”族长深吸一口气,“当年就不该听宋谷的,就该杀了他们母子,否则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难堪的地步。”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底下人轻叹,“族长,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你要知道,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会坏了七星山庄的名声。咱们宋家在江湖上生意场上,之所以无人敢欺,是因为七星山庄的江湖声誉。今日若是出尔反尔,来日怕是祸患无穷。”
族长点头,“那小子如今武功厉害,连大公子和二公子都不是他的敌手,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倾其所有去刺杀他吗?你们,谁能杀得了他?”
一时间,鸦雀无声。
族长冷笑,“你们一个个说得容易,七星山庄的名声是重要,咱们宋家的家丑也不可外扬。让这样一个孽障来继承七星山庄,你们甘心吗?你们愿意吗?”
没人愿意,也没人甘心。
“哼,他还敢出现在七星山庄,还敢回来,果然是无耻之极。”族长咬牙切齿。
如此这般,掀起了人人心中的仇视。
如此不堪的贱人,妄图重新回归七星山庄,坐拥庄主之位,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真是可笑。是故宋家人,不会答应让钟昊天继承庄主之位。
“族长这话说错了!”大门被推开,赵无忧一袭白衣,淡然优雅的出现在门口。翩翩少年郎,微微一笑间眉目如画,俊美飘逸。
“谁让你进来的?”族长冷然。
素兮冷笑两声,瞧一眼不敢吭声的守门人,随着赵无忧缓步进门。
“这是七星山庄,你不是我们宋氏一族,你给我出去!”族长冷然。虽然知道庄子里住着不少贵人,可赵无忧深居简出,未能前往校场,所以这些老东西认得穆百里,却未见得认得赵无忧。
尤其是——赵无忧年纪太轻,乍一看还以为哪儿来的白面书生。斯文有余,儒雅天成,唯独少了几分男儿气概,少了几分该有的震慑力。
病怏怏的男子,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怎么能让人看得起呢!
可他们若是知道她姓甚名谁,到底做过什么事儿,估摸着一个两个都得心肝直颤。
“我不姓宋,的确不管不了你们宋家的事,我只是代表天下人来说句公道话。”赵无忧旁若无人的坐了下来,素兮在旁护着,锐利的眸子教人望而生畏。
族长冷笑,“你是什么人,竟敢说出如此大话。代表天下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代表天下人!”
“放肆!”素兮冷然。
赵无忧抬手,示意素兮不必激动。
素兮俯首,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
“族长想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那我就告诉你我是个什么东西。”赵无忧笑得凉凉的,“九岁成名天下知,十三致仕入朝纲,君王钦点金銮殿,十九得成尚书郎。族长,你说我是谁?嗯?”
这话一出口,族长面色骤变,身子都跟着轻轻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