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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纷纷扰扰的一个白天过去之后,宁远城迎来了相对凉爽一点的夜晚。
蓟辽督师府内灯火通明,平息了宁远城的兵变之后,鹿善继自然没有再留宿在宁远北门城楼的必要了,很快就带着一众部属搬回了蓟辽督师府的大院之中。
此时夜近三更,安排完了宁远城的防务之后,鹿善继在督师府的二堂内召见了一直作为人质身处乱兵之中的辽东兵备副使郭广,方正化自然也在座聆听。
郭广向鹿善继、方正化讲述了他被乱兵带回振武营驻地之后的所见所闻,特别是讲述了自己在振武营后营草料场仓房内目睹杨文魁叔侄被张正朝所杀,以及后来张正朝又被左良玉所击杀的情形。
到最后,郭广说道:“下官所见之场景,其中惊险曲折,言语难于描绘其万一。营内士卒之悍勇,亦为下官多年来所仅见。只可惜走上了邪路,不能再为朝廷所用,诚为可叹。”
鹿善继点了点头,也是捋须不语。这时,方正化突然问道:“郭副使几乎全程目睹营中火拼,不知你对左良玉其人怎么看?”
方正化的提问,让郭广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来,于是他随即说道:“厂公一问,倒是让下官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白养粹白郎中之死。
“白郎中与下官先后陷入乱兵之手,当日一起关押在振武营中军大堂之上,期间并未见白郎中受到什么拷掠,只是当晚我与白郎中就被移至后营草料场内看管。
“草料场仓房众多,下官与白郎中分别关押,是以不知其后来消息。直到二十八日傍晚,张正朝、张思顺带人匆匆来到草料场,下官才得知白郎中因为受到乱兵折辱拷掠不过而悬梁自尽。
“下官当时虽有疑虑,但并未细想。然而就在二十八日深夜,左游击带人击杀张正朝之后,张思顺自刎之前却对下官说了一句话,既与白郎中有关,也与左游击有关。”
方正化立刻问道:“张思顺说了什么话?!”
鹿善继闻言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这时,只听郭广说道:“张思顺自刎之前对下官说,就是这个左良玉缢死了白郎中。”
鹿善继、方正化听完此言,对视一眼,皆是点头。
这时郭广又接着说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下官以为张思顺所言倒有八九分可信。只是此事涉及我辽东军中一员悍将,而张思顺其人又是乱兵中坚,是以下官倒是不知该如何措置了。现下,禀与督师大人和厂公面前,还请两位大人酌情处断。”
鹿善继沉吟片刻说道:“左良玉确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悍将,然而其人参与兵变在先,受抚反正在后,期间又有如此不法之事,若是因其功而恕其过,今后恐怕会更加目无法度、桀骜不驯。
“本部院虽然甚惜其才,然而若缢杀白郎中事情属实,则唯有枭其首,方能显出朝廷法度。”
鹿善继说完,方正化紧接着说道:“两位大人,以咱家看,这个左良玉绝无可恕之理。其人种种作为,皆可见其狼子野心。杀彭簪古,杀张正朝,或许有功,但此功难掩其罪。若我辈惜其才而赦其罪,此例一开,九边军中恐怕永无宁日。
“如今朝廷正好借此机会彰显法度森严,不论是谁,也不论曾有何功,但凡拥兵作乱,一律处死无论。”
这时,郭广也拱手说道:“厂公所言有理。左良玉、吴国麒可为军中骄兵悍卒之戒。”
见两人言语至此,鹿善继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两人的说法。
如今的崇祯皇帝最欣赏方正化的一点,就是他的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事情一旦定下来了,那就马上执行,一刻也不愿耽误。
这个晚上同样如此。方正化从督师府的二堂出来,带着贴身护卫朱家三的数人,很快就来到了督师府大院西南角上的牢狱之中。
如今督师府的牢中并没有别人,只有左良玉和吴国麒这两个在押人犯。
守卫大牢的杨国柱手下看见东厂厂公三更半夜大驾光临,当然知其必然有事,自然是一边放行,一边遣人报告杨国柱。
督师府的大牢并不大,与东厂相比当然是小的可怜。
方正化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关押左良玉的牢舍外面,方正化冲朱甲三使了个眼色,朱甲三躬身抱拳,然后带人去找吴国麒的牢舍。
要说左良玉也的确是个枭雄,即使被关在了牢中,绑缚着手脚,却依然能够安然入睡。方正化见此,心中也不得不生出一分佩服。
方正化令人再燃起一支火把,同时让人打开牢舍的栅栏。
打开栅栏的声响惊醒了左良玉,只见他一个翻身坐起,惊异不定地看着来人,待看清来人之后,马上双膝跪地,说道:“不知督公深夜来此,卑职有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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