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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只是不知道该帮谁。”
“你再等等,容我们哥几个想一会儿。”侍卫头摊摊手表情现得很无奈,可他们眼底的偷笑谁又看不出呢?我就算当街被人下油锅,或许他们也只会说一声记得把火压的小一点,免得油头溅到路人。
紧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以身下的影子判断,头顶上有一股混浊的液体,坠速紧逼而来。
想必是右边吊脚楼,又有人要给镖师助威,我懒去抬头,身形一跃,如同乘风般伫立在右面一丈来高的十手蚩尤图腾上。
“哗啦!”一声脆响后,大片黑乎乎的墨汁,死气沉沉的绽画一片。就像夸镖师内心不可磨灭的阴影,再多的甘露洗礼,也无法泯灭。
我嗅得墨汁中有一股强烈的酸气,是腐蚀性极强的一滴缸,此类墨汁,一滴便能染黑一缸水,专用于给房屋画符和刺青,若是滴落在肉体上就算脱皮也去不掉。
“小泼皮,你下来,看我不讲你抽筋拔骨。”夸镖师用肩头蛮横冲撞着图腾,十手上的七彩飘带被冲击得直发怵,我依旧保持身形稳健,也不顾他一眼,愤愤不平的瞪着工坊楼上,那位甩着墨盆,摆着臭脸,手臂上还刺青着歪歪扭扭百马图的掌墨师“老梆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对我泼脏水?”
掌墨师见我出言不逊,一脸厌恶的看着我,从牙缝挤言道“毛孩儿,快滚回你腐朽的宋国去。”
“我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又岂有随随便便回去的理由?”我瞥他一眼,神情不屑。
“又是个无耻的中原人,来人,快拿我的咒弓来,我要将他像射乌鸦一样从蚩尤大人的头上射下去。”
我看着箭芒上的玄点,面色一沉,苗族人善于用蛊毒,咒弓射出箭也一定是巫毒箭。看来桀骜的掌墨师是想至我于死地,他闭一只眼,皱一半眉细致瞄准着我的脑袋,可如此刻板的做法就好像以为我是一尊雕像,可笑之极。
拉得牛筋弓弦如满月,弹射出箭矢后,弓弦扑棱棱直响,毒箭驰风而来!我闻风如飞蝗跃身,单膝跪落在身侧吊脚楼的屋顶上。
为了杜绝掌墨师再次射箭,我拈起一片墨瓦再用食指弹出,准确无误的打在他持弓的手背“呃哟!”后者吃痛的赶紧关上窗户,老羞成怒对我威胁道“总有一天我要带人铲平你天刍门!”
“我自律于武德,没对你这样的长辈下狠手已经算很仁慈了!你还敢大言不惭的铲除我天刍门?”我火冒三丈,对着他的工坊楼扫视一眼后,不计后果的拔出风沫剑,追星赶月般将姜央宿的牌匾一分为二。
咵啦!
厚实的牌匾落在青石路面震起一片尘埃,摔得四分五裂,信仰姜央的苗族人看见这一幕后气的咬牙切齿,我足尖赶紧点着窗沿,再次跃上屋顶,躲避侍卫们追击。
姜央!乃是苗人的伏羲,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信仰,我这一剑下去便是会遭来大祸临头的。所有的苗族人就像看见母亲被人伤害的孩子,都对我起了杀心,他们口中吹着诡异的旋律,招来舞草龙身畔的饲鸟铺天盖地对我云集。
绿尾虹雉,白尾地鸫,黑脸躁鹛,僧目鸟.....若是寻常中原人知道每只鸟的后趾上都镶嵌着涂毒的银器,那一定会感受到毛骨悚然。
可我侥幸习得一门毒织功,是我敢独闯苗族的根本,淡然的从怀里掏出一种能模仿鸟叫的特殊芯子。
要问鸟类怕什么?不是孤鹰的凶残也不是图腾里不切实际的凤凰,而是同伴死亡时候的悲鸣,对于在声律上驾轻就熟的我,用芯子短短几个呼吸间,准确无误的模仿出,五种鸟类死亡时刺耳又凄厉的惨叫声。
秀眼叽!画眉喳!斑鸠咕!蓝鹊呀!凤头嘎!
群鸟闻声后一阵惊嘶,只敢围在我的身周盘旋,顿时有一种百鸟朝凤的视感。
这些鸟脑中有响蛊,只有让它们听不见口哨声才能恢复正常,我便扰乱晴空,在观音兜、马头墙、亭台楼阁,水榭顶上身影忽长忽短的飞跃。
苗人对我无从下手,渐渐也就束手无策,按此情形,想必是千户门中的几位高手不在寨中镇守,我一时之间野心大起,不断在大街小巷上空迂回,意图靠近那位会被当做祭品的中原人,或许我还能有机会救下她。
邻街的道路上,同样有红花伞西遮一片,我一叶梯的功夫虽达不到落叶无形,可踏过红伞,少让人察觉也是绰绰有余的,一步四五把伞的距离,直追向囚车。
“菇娘等等,请问...你去...去过大宋的国都临安吗?”我衣衫扑扑直响,随影落在囚牢顶,用不太熟练的华夏语和她说话。
她仰起头,青丝垂落在耳畔,惊奇的打量着我“你是什么人。”她对我的身份产生质疑。
不等我回应,苗人仓促的毒箭飒飒来袭,我挥剑斩开,沐风而起,只待回雁般的复返。
女郎一双泾渭分明的目光,跟着我悠悠的身形晃来晃去,在她眼底有着我红色的倒影,似乎很向往能像我一样逃跑。
我将七八支毒箭夹在腋下,凌空一转,尽数返还在苗人跟前。使出浑身解数,却再也不能靠近祭戈晃荡的囚车分毫,不甘心的吼道“你知道临安城吗?你知道吗?”
“不用问了,他不是临安人。”兀然回我话的男子,来自身后的马头墙上,他身形高大,穿一身华贵的九江河绣衣,显得气魄不说,一双龙眉豹眼也陡增了他几分威严。
我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形,心中一震“少门主,你来得还真快!”
“可笑,我就住在这条街上,若不是你造成的骚乱太大,我也不想插手。”男子大步流星向我走来,动静貌似很大,可屋瓦却怎么也伴不出他脚底的动静,一看便知,他一叶梯是得了师父真传的。
少门主姓蒙名卯,在千户门的同辈中是目空一切的存在,唯独对他的杨怡师妹有些服软,小时候我和师姐在苗寨中惹了事,他都从来只包庇师姐而出卖我,对此。我和他的关系一向都是矛盾重重。
“今天我只用外门的武功和你过几招,你赢了我不会告诉师父,你输了严惩不贷!”蒙卯语速很快,不想和我过多废话,是一如既往的眼高于顶的看我。
他长我四五岁,又内功深厚,我自然知道是敌不过他,又怎会傻到自讨苦吃。既然中原女郎也没再吱声,冷瞪师兄一眼后,逐云而去。
“我说的金玉良言你不听是吗?”他在身后紧追着我,说着自大的话。
我将屋顶上的兽旗折断扔向他;将瓦片用剑撩起射向他;冷脸庄严的大师兄,每用鹤羽斗篷挡开我一次反击,就会溅飞出不少鹤绒。
“我说少门主。你又何苦对我相逼?你看你的鹤绒都要变秃了,到时候还怎么在师姐面前摆阔。”想到是件被师姐夸赞过不少次的行装,万一被我折腾坏了,岂不是要惹她不高兴,毕竟他二人的关系可是道不清说不明的。
“你小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师父吧。”大师兄闻言后眉头一皱,似乎也觉得糟践杨怡所喜之物非常不妥。解下鹤羽斗篷,毫不犹豫抛给下方的侍卫“替我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刚才还对我百般嘲讽的侍卫,洋溢着小人得志的笑容,卑躬屈膝的拍着大师兄的马屁“少爷您用一层功力教训他便好,小的也一定不辱使命。”
大师兄失去后顾之忧,立刻拔出风沫剑追击而来,我变得像一头脱缰的野马,而他则是稳健的棕熊。
风喧迎面,逃至明丽如镜的西江边,让我无路可退,对苗人来说西江就是命脉,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条漂亮的锦缎,勒住我的喉咙却又要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说了我只用外门武功和你打,你赢了,走;输了,罚。”蒙卯的语气从来都是这么底气和自信,而我有的只是凭着一口气强撑下去。
“为什么你就不受罚,想对自己的师弟下手你是很得意吗?”我反驳道。
“我可没有擅闯过中原,而你自作自受罢了。”蒙卯负手而立,嘴角挂着轻蔑的冷笑。
“你的底气只不过来自你先天的优越性罢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我嗤鼻不满说。
“所以我才只用外门武功和你较量,也只有这样,你我心中才会好受一些,还有,你偷学我内门轻功一叶梯,用得真的很烂!”蒙卯嘴角往上轻轻一撇,对我的蔑视行为,根本就是不由自主的习惯。
“我知道你想证明什么,可你未必会赢。”我铁着脸,硬着头皮,拔出腰间的风沫宝剑,藏在风沫下的惊涛骇浪,也许只有我这样一位外门弟子才会明白。
同样的利剑,同样的招式和寒光,他多的是几分底气,而我多的只有那份从来没人安慰的孤独。
我用迎风挥扇斩他额眉;他便飞虹横江,用剑尖点开我的手腕;我拨云瞻日,用剑挡他刀刃,铛一声脆响,火星迸溅,他以力量将我击退后再用墨燕点水,剑尖来来回回绞我手腕不懈追击;我不得不拔草缚蛇,反拨他的剑花。蒙卯并没有用内力和我打,而是自以为是的想和我过几招三清剑。
他为了多近身我一寸,便用凤凰点头,外影五寸袭我手臂;我面沉如水用出白蛇吐信,正刺他手背;他则用寒芒冲霄,挑我剑底五寸,意图取我上半身优势。
我早知道他要埋伏此招,紫燕侧翼,死死压住他的剑芒,他必须后侧,倒拖金鞭。
显然他对外门三清剑法的熟悉程度远不如我,我恶虎扑食,剑发如雷,他就算青龙回首,也慢了我三寸距离,我鬓角抛着热汗,快一步横剑于他的首级旁。
刚才还沸腾极盛的蒙卯,深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刹那间惨白一片,目光陡然变得沉静,胸口停止了浮动时,我未等他开口逞辩,笑道“少门主,你输了。”其实他用内劲助剑的话,我很可能过不了他的三招。
他死咬牙冠,非常不耐的用手指弹开我的剑身,犹豫一秒后也将剑收鞘。
蒙卯唇角微起,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术业有专攻,你并没有赢我。”
“你解释能赢吗?”即便蒙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实力与我切磋剑术,我也没必要去安慰一个男人的痛处,收回剑后,彼此形同陌路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