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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经阳光一照,化作一架彩虹,给这空旷的山谷增添了神秘色彩!蒲松龄激动得直欲挥舞双臂,纵情欢呼!可是一想到小卿正处于丧母的悲痛中,便叹了口气,悲怆地问:“大师几时仙逝的?安葬何处?我真后悔没跟你同去见她老人家一面,留下终生遗憾!”
小卿哽咽道:“母亲七月初一卯时而逝,遵照她的遗愿,安葬在庵后棋盘石西侧松林里,母亲临终一再嘱咐我,处理完她后事,就投奔你,作为终身依托,可她哪里知道,我们早有言在先,事业上的朋友,精神上的依托,这种关系保持愈久,越感觉珍贵!母亲仙逝后,松韵、竹音对我说:卿姐,你既然无意跟蒲先生结为伴侣,何不继续承大师衣钵,留在庵中和我们一块修行,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超过大师,修成一代活佛的。”
我说:“我的志愿杀尽人间害人虫,一旦落发修行,不问尘世,岂不让那些嗜血成性的豺狼庑豹逍遥法外?别看我今生立志独身,却想让你们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一旦有机会,你们都还俗,找个如意郎君,享受人间夫唱妇随的甜蜜……”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不同意你的独身主义,既然当初我做了错误的抉择,希望你不要成为我错误抉择的终身受害者!作为大哥,我希望自己妹子尽快找个如意郎君,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只有这样才公平。我们才能更好的和谐相处。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有个初步设想,你当年既然唱红泉城,不如再回去重操旧业。这次回去,不是你自己单枪匹马弹琴唱曲,而是和竹音、松韵或更多的人组成戏班,我这里有现成剧本,让我们的俚曲戏在明湖大戏院或大观园戏楼有一席之地!”
小卿道:“那是后事,定法不是法,我也有个打算,等你有了安身立命的正式职业,不再四处漂泊,让人有了安全感之后,我就主动退却,不再追随你,可眼下不行,比方说这次南下江苏,一路跋山涉水,又多豺狼猛兽,一个文弱书生,自身安全不保,叫人如何放心,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一个花甲老人如何争得过身强力壮儿子,你这人也太冒险啦!千里走单骑,我越想越不放心,草草埋葬了母亲,立刻赶来。幸好老天保佑,河水瀑涨误了你的行程,总算追上啦!。”
蒲松龄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响,想起小卿对自己一往情深,百般关怀体贴,回想父亲对这个美丽、聪明、善良,多情的女子的偏见和歧视,禁不住潜然泪下!
小卿说:“过去的事,不说了,蒲兄,你看这里景色多美!面对此情此景,兄何不灵感一现,来一段沂蒙赋呢?”
蒲松龄说:“好,贤妹听了:
才过大河,又入峡谷,仰望云天一线,俯瞰涧深无底。群峰若何?美女比肩;峭壁若何?刀削斧劈;石径若何?云中抛线;飞瀑若何?银河泻地。苍鹰翱翔兮击空搏云:山雀鸣叫兮婉转清奇。水汽蒙蒙兮如烟而似雾,长虹横空兮而多彩而多姿。三山无此景,五岳难寻觅,李、杜悔未至,蒲、陈恨来迟!愿于此结庐,羽化而仙逝……”
不等他吟完,小卿扑哧笑道:“把我们这两个山野草民和诗仙、诗圣相提并论,亏你想得出来!”
蒲松龄道:“不管怎样胡诌乱扯,我是‘赋’出来了,你当年曾唱红泉城,此刻不来一曲?岂不徒有虚名?”
小卿道:“这里景致都被你划拉净了,要我唱什么呢?”
蒲松龄道:“青山不尽,绿水无穷。凭我这点本事就能划拉净了?你看,农夫在梯田里收割庄稼,姑娘们在摘收山果……到处欢歌笑语,岂不是最新最美的一曲田家乐?”
陈淑卿莞尔一笑:“说得也是,我就唱一曲《沉醉东风?田家乐》吧:
两面青山相峙对,
层层梯田垒翡翠。
高粱火焰红,
谷子黄金堆。
扁担颤得彩云飞,
一曲山歌下翠微。
役役奔忙活得累!”
“好!”蒲松龄拍手喝采:“扁担颤得彩云飞,一曲山歌下翠微。多美妙的佳句,只是结尾两句太刻薄些!”
陈淑卿问:“此话怎讲?”
“笑他趋名逐利客,役役奔忙活得累!正是笑我蒲某人为了小小幕宾蜗角虚名,几吊蝇头微利。跋涉千里,历尽艰辛,还连累别人奔走呼号,哪如农夫蚕妇,日出而始,日幕而归,十亩良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活的快活自在……”
“哈!哈!哈!”,两人开怀大笑。
此刻,日头早坠落在西山背后。天空中,只有被落日烧红的缕缕晚霞在缓缓移动。山谷中升起白茫茫的雾霭。
突然,担着庄稼下山的人们突然停往,他们把沉重的担子放在路上,纷纷站在山坡突兀的岩石上朝前方眺望,前面,不时传来阵阵惊恐的呼喊声疯狂的犬吠声。
下马一问才知道,前面山谷中群狼拦路,咬伤了几个人,大家都不敢往前走了。
一位老农发现小卿随身带着弓箭。脸上露出了喜色,上前一揖道:“这位小兄弟会射箭,为啥不上前头去射杀那头狼精,驱赶狼群呢?”
陈淑卿听了,毫不迟疑,跃过一担担庄稼朝前跑。蒲松龄不放心,嘱咐歇肩的农夫照看马匹行李,紧随其后,来到山谷口。只听得人喊、犬吠、狼嚎声响成一片!定睛一看,谷底道路和两边山坡上果然有二三十只狼朝着行人张牙舞爪,显示出它们残忍的本性。而惊慌失措的人群也不示弱,一个个手持扁担、镰刀、镢头、木棍朝狼群挥舞呐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站在两侧地堰上,不停地向狼群投掷石块,却始终没人敢冲上去。十来只狗也跟人一样,面对比它们数量多的狼群,只是发疯般地狂吠,不敢扑过去与群狼撕咬……。
陈淑卿选好射程最佳的地方停下来,握弓搭箭,准备射击。
一位老猎人提醒道:“公子看见打头那只大公狼了吗?它是狼群首领,射死他,狼群就乱了阵脚,不打自散。可是这头公狼成了精,有道业,见你一箭射来,它能一口咬住箭杆!放在一边,然后再咬第二支箭……等你箭射完了,再率领群狼发动攻击,已经伤了不少人,公子要多加小心!”
陈淑卿点点头:“知道了,多谢老人家提醒。”却不相信野兽会这么聪明。瞄准目标,奋力一箭射去,那狼果然张嘴咬住箭杆,轻轻放在身边草地上,然后昂首凝视,准备再接第二支箭。小卿连放数箭,都被它如数处理!看看壶中只剩一箭!不由心慌起来。
蒲松龄道:“老人说得对!此狼咬接箭术,非一日之功,大概以前有不少猎手这样射过它,久而久之,练成绝技。对付如此狡黠的野兽,只能智取。不能力拚。”
“如何智取?”
蒲松龄说:“用骄兵之计,先以谷秸为箭轻射,让它咬接。谷秸体轻,咬接毫不费力,久而久之,狼便不以为然,这叫虚骄其心;待其懈怠之后,真箭实射,管保一箭毙命!”
陈淑卿信其说,正好身边有片谷地,主人剪去实穗,只剩秸秆。蒲松龄顺手折下一根,掳去枯叶。递给小卿,小卿搭在弦上向头狼射去,头狼轻轻咬住,放在一旁。射到十来根后,估计狼懈怠了,将箭奋力射去,那狼果然不加提防,张嘴轻轻一接,不料这回来的却是锋利无比的真家伙,哪里接得住,直贯入口腔深处,连脖子都穿透了,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群狼见头狼倒毙,惊慌失措,一阵乱噑,四散奔逃,小卿拔剑在手,振臂高呼:“不要让这群畜生跑了!杀呀!”众人一齐出击,将狼群圈在中间,猛烈砍杀,狼群死伤大半,只有少数冲出包围,逃入山林中去了。
村民们把二十多只死狼抬到打谷场上,点燃灯笼火把,开起祝捷大会。
老者开口讲话:“乡亲们,今天,两位过路客人为我们蒙山人除了心腹大患,从今以后,我们的孩子、牲畜再也不会被狼伤害;我代表众乡亲向他们表示感谢,并将死狼折合白银二十两奖赏他们。说罢,一挥手,立刻有个村民用盘子托着两锭大银送到客人面前。
蒲松龄忙站起来说:“乡亲们,我们兄弟路过此地,为大家打狼除害是完全应该做的,银子是乡亲们的血汗钱,我们不能要,既然大家把银子凑起来了,我建议作为抚恤金救助那些被狼伤害过的人,让他们早日治好创伤,过上好日子!”
打谷场上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