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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看着,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河风一只手环抱着她,两个人相依走向初升的太阳。
卡拉蒙清清喉咙,“我希望真的能够遇到上千的那种怪物。”他喃喃地说,边拿起自己和弟弟的背包。“咦?”他惊讶地说,“它们都是满的。”他打开背包看了看。“干粮,够我们吃上几天的。而且我的剑也回到了剑鞘里面了!”
“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这事。”罗伯特忧心地说。“史东,你还好吧?”
“是的。”骑士回答。“昨天晚上睡过一觉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好吧,那我们走了。哈勃,韦德呢?”罗伯特转身差点撞上站在他身后的坎德人。
“可怜的绯月,”韦德柔声说。罗伯特拍拍他的肩膀。“也许这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糟,”半精灵看着平原人远去的背影说。“也许那些战士打退了他们,而这是庆祝的浓烟。”
韦德叹口气,抬头看着罗伯特,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撒谎的技巧真烂,罗伯特。”坎德人如此说着,他有预感这将会是十分漫长的一天。
黄昏,苍白的太阳终于落下。西方的天空上有着一条条黄色的云彩,接着陷入全然的黑暗。伙伴哆嗦地围着一团无法带给他们丝毫温暖的火堆,因为坎德拉上再也没有任何火可以融化他们内心的寒霜。他们彼此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堆火,试图理解他们所看到的景象,试图要从毫无理性的行为中找出一丝合理性来。
罗伯特一生曾经经历过许多悲惨的状况,但这次奎苏部落被毁的惨状将会永远在他心中成为战争惨祸的象征。
虽然如此,在回忆起奎苏族的时候,因为他的心灵不愿意接受全部的事实,他只能回忆起片断的景象。奇怪的是,他竟然清清楚楚地记得村中那些融化的石头。
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记起那些躺在焦黑石块当中的烧焦、扭曲的尸体。
宏伟的石墙,高大的神殿和建筑。那些有着巨石堆砌成的壮观雕像和庭院的雄伟建筑,广大的石砌竞技场——全部融化了,像在热锅上的奶油一样。
虽然很明显的这个村庄一定是几天以前遭到攻击,但石块仍然冒着烟。看起来似乎有一阵白热的、无坚不摧的火焰吞噬了整个村庄。但是坎德拉上面哪有这种可以融化岩石的烈焰?
他无法忘记一个古怪的声音,无法忘记,因为它,大伙感到疑惑直到找到来源为止。在这座死寂的村庄中,它是唯一让人着魔的声音。他无法忘记自己搜遍整个村庄直到找到声音的来源。他记得自己不停地大喊着直到其他人到来为止,他们一起看着这座融化的竞技场。
碗形场地的外围巨石纷纷落到中央,在碗底变成冒着热气的液体。在正中央——在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的草地上——树立着一座简陋的绞刑架。两根巨大的石柱被无法想象的巨力插进烧焦的地面,它们底部也因此而碎裂开。距离地面十尺的地方,一根原木横放在石柱上。
木头被烤成焦炭,上面站着专食腐的鸟类。三根锁链,在融化成一团前似乎是铁制品,不停地前后摇动着,这就是怪声的来源。每根链条上倒吊着一具尸体。
这不是人类的尸体,它们似乎是大地精。在这个处刑架的顶上用一柄破剑插着一块焦黑的盾牌。盾牌上用粗略的字体刻着勉强可以辨认的普通话。
“这就是胆敢违背我的命令收容俘虏的下场,不杀光的就得死!”底下签着,猛敏那。
猛敏那?这个名字对罗伯特来说完全陌生。
还有其他的影像。他记得绯月站在父亲已成废墟的屋子里试着要把一个花瓶拼凑成原来的样子。他忘不掉一只狗——整个村庄里面唯一活着的生物——蜷曲着躺在一个死去小孩的尸体旁。
卡拉蒙停下脚步抚摸它,小狗退缩了一步,接着亲热地舔着卡拉蒙的手,又舔舔小孩冰冷的脸,满怀希望地看着卡拉蒙,希望这个人类能够让往日重现,让他的小玩伴能够再次陪它又笑又跳。
他记得卡拉蒙的大手曾经不停地抚摸着小狗柔软的皮毛。
他忘不掉河风漫无目的地捡起一颗石头,茫然地看着遭到悲惨命运的家园。
他忘不了史东愣愣地站在脚手架前,看着那块盾牌。他记得骑士的嘴无声地颤动着,仿佛是在诅咒,或者是在祷告。
他忘不掉饱经风霜的矮人脸上哀伤的线条,他漫漫一生所见过的悲剧根本无法与眼前的情景相比。他轻拍着蹲在角落里泣不成声的韦德,无奈地安慰着他。
他无法忘记绯月疯狂地搜索生还者,她在灰烬和碎石中不停地翻找,叫着许多人的名字,留意恍惚中传来的任何回答,直到声音嘶哑,河风终于说服她这一切已经是徒然。就算有任何的生还者,也早该逃走了。
他忘不掉一个人站在村庄的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堆插着箭矢的灰烬,最后才认出这是龙人的尸体。
“罗伯特,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没有任何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们必须抵达沙克·沙罗斯,才有办法替他们复仇。”
所以他们离开奎苏部落。在深夜中疾行,没有人想要停下来,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筋疲力尽,如此一来,当他们终究被迫睡着的时候,梦中便不会出现那些可怕的场景。
但噩梦终究还是来临了。
————
罗伯特感觉到爪子抓住他的咽喉,他不停地挣扎,醒来却发现河风在黑暗中大力地摇着他。
“什么?”罗伯特坐起身来。
“你刚才在做梦。”平原人严肃地说。“我必须要叫醒你。你的叫声会吸引敌人来攻击我们的。”
“是的,谢谢你。”罗伯特喃喃地说,“抱歉。”他坐直,试着要从噩梦中清醒。“现在是什么时间?”
“还有几个小时才会天亮。”河风忧心忡忡地说。他回到原先坐的地方。靠着一根弯曲的树干。绯月在他面前熟睡。她开始摇头说着梦话,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发出呻吟声。河风抚摸着她的秀发,她静了下来。
“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罗伯特说。他站起来揉着肩膀和颈子。“该我守夜了。”
“你认为我睡得着嘛?”河风哀伤地回答。
“你一定得睡。”罗伯特回答。“如果你不睡会拖累大家的。”
“我们的族人可以好几天不睡觉地赶路。”河风回答。他的眼神呆滞,眼珠布满血丝,看来仿佛正瞪着空气发呆。
罗伯特正打算要说服他,却叹口气闭上了嘴。他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平原人所受的痛苦。朋友与家庭——过去的一生——彻底的摧毁,一定是无比的打击,光是想象都令人胆怯。罗伯特默默地离开,走到正在雕刻一块木头的哈勃前。
“你也应该睡一觉的。”罗伯特告诉矮人。“我会守夜的。”
哈勃点点头。“我听到你的喊声,”他收起匕首,把木头放进袋子里。“梦中是在保卫奎苏嘛?”
罗伯特想着不禁皱起眉来。在寒风中颤抖着,他紧抱着斗蓬,戴上兜帽。“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他问哈勃。
“平原人说我们在东贤路上,”矮人回答。他在冰冷的地面上伸着懒腰,把毯子拉到肩膀上。“一条古老的道路。大灾变之前就有了。”
“我不认为我们运气好到这条路——刚好就能通往孤土边缘的龙之巢穴吧?”
“河风确实不这样想。”矮人半醒地回答。“他说以前只在上面走了一段路,但至少它可以让我们穿越山脉。”他大力地伸了个懒腰,翻过枕着的斗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