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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将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知觉的楚伊泽脏乱的衣衫褪去了大半。他吓得一下子扑了过去，双手捏着慕存安的手腕，抬头一脸委屈，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脸懵状慕存安，心中像是揣着块石头，堵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拿里衫吗？”慕存安不耐的皱了皱眉，将手抽了出来。
安奴嘴唇抿了抿，缓缓地摇了摇头：“王上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说的极为虔诚，希望慕存安能看在自己这般劝谏的份上收手。他自幼跟着楚伊泽，他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可是那次，他却记得很是清楚，清楚地记得楚伊泽高烧昏迷不醒，醒来后发现自己帮他换了衣衫，他就像是疯了一般，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恐怖的质问声，想起自己被赏的二十大板，现在都觉得隐隐作痛。
楚伊泽的行为，他觉得很是怪异，对于更衣这件事上，他从来都不会假手于人，而且表现的相当谨慎。
“都是男人，换件衣裳还有何不可？”
面对慕存安的质问，安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是弱弱的说了句：“会挨板子的。”
慕存安挑了挑眉，总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哂笑一声，语气阴测测的说着：“你不去现在我就给你板子吃。”
“啊？”没想到慕存安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他起身乖乖的从柜中取了件里衫。
目光停留在楚伊泽苍白的脸色，慕存安叹了叹气，伸手替他将被角掖好，这才起身离开。
安奴跺了跺脚，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看了看被冻的通红的指尖，感慨道：“圣人说的当真是不错。”他皱了皱眉，努力想着如何组织语言：“下雪的时候不冷，消雪的时候冷。”兴奋地想着，自己跟着王上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
搓了搓冰冷的耳朵，抬头就看见徐徐而来的步撵。
安奴面上一喜，迎了上去。
萧牧踩着矮凳，颤颤巍巍的从步撵上下来，苍老的脸上有些憔悴，还来不及喘口气，他便焦急的问道：“怎么样？王上有无大碍？你们怎么能瞒着我？”
安奴只觉得自己这块肉饼做的真值当。
他讪讪的道：“萧大人这是什么话？小的有什么事自当是不敢瞒着大人的，只是王上迷糊的时候都不忘嘱咐小的，说是您老年纪大了，这件事情千万要瞒着的。”话锋一转，有些自责：“可最后还是没能瞒得住您，王上醒来，小的都不知如何交代。”
“你这小子。”萧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埋怨着：“那现在情况如何？”
安奴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看了一眼萧牧，担忧的说着：“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呐，刚刚慕大人也来了。”
“什么？”
闻言，萧牧气的吹胡子瞪眼，食指指着安奴不断颤抖，摇头叹气：“你，你们这是要气死老夫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点风声都不打算透给我？”
他轻“哼”了一声，甩开安奴扶着的自己的手，转身气愤的离开。
吱呀……
开门的声音惊扰到了正在交谈的二人，他们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了关门的安奴。
灼热的视线像是套了枷锁般，总是打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
萧牧挑了挑眉，调侃着：“怎么，还当真嫌弃老夫对那般态度？”
安奴一听，脸上立马扬起了讪讪的笑意，转身微微施礼，语气颇有些委屈之意：“怎么会？小的倒是觉得大人刚才的表演当真是自然流畅、毫不做作，外面的那些人很定会相信王上病重的。”
萧牧听着，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视线落在了帐幔中那一抹模糊的身影上，意味深长的说着：“你跟了王上多久了？”
安奴一怔，瞬间有些恍惚，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自己刚被带进这落华殿时的情形，心中不禁怅然，眨眼之间，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算是陪着王上一起长大的吧，唔……该是有十年了。”
萧牧点了点头，温柔一笑，就连脸上因为肌肉扯动而形成的皱纹，都看起来极为柔和：“没事了，你先去照顾王上吧。”
除了安奴走动的脚步声，暖阁中突然间变得格外寂静。
慕存安拿起铁铲，取了一块搁置在旁边的炭，填入被烧得通红的炭屑中，青灰色的烟雾缓缓升了起来。他抬眸看了一眼担忧的萧牧，面色平静的道：“现在就只差中尉大人将证据呈到赵礼面前了。”
“是啊。”萧牧微眯着眸子，长叹口气凝视着烟雾之后，模样变得模糊不清的年轻男子，心下露出了赞赏之色，能够在这浑水中抛条线，确实是人才呀！
萧牧估摸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喝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这才动身站起准备离开。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全身僵在一块的血液才像是缓缓流通，发麻的双腿倒是更加的令人头疼。
“萧大人？”慕存安跟着起身，看着他揉腿的动作，担忧的询问道。
萧牧朝他摆摆手，无奈的笑道：“这人老了，就是禁不住折腾了。”
走了两步，萧牧脚步忽顿，拍了拍脑门，像是刹那之间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等老夫酝酿酝酿情绪再出去，可别被赵礼那个老狐狸抓到什么把柄才好，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就不用在乎什么形象了。”说着，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瞳孔迅速的转着，片刻，便氤氲着蒙蒙的雾气。
“可以了吗？”
看着他带着红色血丝的眼睛，慕存安嘴角抽了抽，佩服的点了点头。真没想到，自己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