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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虽不曾研习蛊毒之法,但好歹生于南疆,你不要太放肆了!”少女话音刚落,指尖轻点,几团月白刃芒呼啸而去将那百足大虫裹在其中,待光芒消散,便只剩下一地青紫血液残肢碎壳了。
女子轻哼一声,冷笑道,“婉姐姐若是全盛时期,小璃自然是不敢动手的。不过现在嘛,你受那一剑,只怕十层功力使不出三成吧?”
少女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应该在翠南山?”
“我的婉姐姐,你是有多天真,才以为你擅自跑出来,姥姥还没有发现么?”
少女浑身一抖,问道:“姥姥…姥姥知道我跑出来啦?”
“哼,她只是没有马上抓你回去罢了。换作别人,立时便要带回去受罚啦!姥姥不仅不抓你,还派我一路跟着,时刻监视你的动向,真是偏心得紧呢。”
她语气虽是调笑,却透出一股怨毒,云菓听在耳中,不禁为身边少女担心。
少女眉头紧缩,忽然眼珠一动,指着云菓哼道:“他可不是野男人。这人道行高深得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斗了百来合才将他抓住。”
这话说得与事实不符,云菓虽然不懂其中缘由,却也知道不胡乱搭话。
“哦?你抓他做什么?莫非姐姐有疼爱男宠的癖好么?”黑纱女子咯咯直笑“若真是这样,直接告诉我呀,这些事情,妹妹可是愿意效劳呢。”
少女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暗自窃喜,细细忖道:“看来之前和北胤一战,她跟踪在后,却也不敢太过靠近。这段日子到处寻我踪迹,直到今天才刚刚发现。”她当下清了清嗓子,冷笑道:“这厮肚子里有只往生蛤蟆,姐姐我将他养在这里,天天饮血疗伤,有什么好奇怪的?”
黑纱女子听到“往生蛤蟆”四个字身子一抖,一双眼眸光芒闪了几闪,良久轻笑着“哦?”了一声。
少女咯咯道:“你我不是愚笨之人,其中关节一点即明。姥姥严禁和人类过从甚密,小婉哪敢触她老人家逆鳞?我故意和他虚与委蛇,又种下死气封印,他便只能每日束手就擒献上鲜血,不信你瞧。”
她话音刚落闪到云菓身边,忽然掌气成刀,一劈而下在少年腹部,划开一道三寸切口,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少年吃痛,大叫一声,震惊之余还不敢相信少女竟突然发难、向他出手。原本便失血过多的身躯经此一击更是苍白如纸。定睛看去,只见他腹中依旧有浓浓死气围绕盘旋,相互纠结盘踞,其中蕴含的死亡法则精妙程度,却叫人叹为观止。
原来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少女早已将云菓体内的死气摸了个透彻,之后逐个击破,残余下来的被她驱赶至云菓腹部,打算长久时间慢慢将这些死气消磨掉。她方才一记掌刀正好切开死气盘踞的部位,黑纱女子一眼看去,其中精深的死亡法则更是叫她心头大震,眼中对少女的忌惮又深了几分,当下强笑道:“姐姐不愧是族里难得的天才人物,这死亡法则的运用,妹妹虽然眼拙,却也知道是相当了不得的。只是妹妹好奇得紧,这血怎么就能替你疗伤呢?”
少女脸色一寒,心中暗道:“这妮子精研虫蛊草药之法,对往生蛤蟆的底细清晰程度比起我来犹有过之。这般故意相问,还以为我信口开河。”当下冷声道:“混合了往生蛤蟆分泌宝液的毒血,有以毒攻毒之效。族里藏书碑略有提及,你这些年的术法知识,却都是白学了么?有空多去看看,也好长些见识。”
“哎呀,原来是这样。不过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瞧姐姐伤势未愈,不如现在就来上几口新鲜的人血?听说往生蛤蟆集无数天材地宝神奇得紧,之前妹妹从未见过。今日真是巧了,姐姐快叫我亲眼瞧瞧、长长见识。妹妹可是期待得很呢。”
少女心头大恼,但眼前女子在族里便是出了名的狡诈难缠浪名远播。这些天与云菓相处下来,心中忽然多出了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莫名情愫,直叫她方寸凌乱,怅然若失。之前一刀伤他,竟是难过得不能自己,但偏偏又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在翠南山生活千年,以往总觉得被姥姥强迫着独修苦道是天下最煎熬的事情,殊不知当下情形直叫她如坐针毡、站卧不能,煎熬程度更胜过从前百倍。
然而自从百多年前姑姑云霓一去不返,姥姥便严禁族人与任何人类来往密切。若发现违逆者,纵然天涯海角也要追杀此人,即便身为狐族也免不了思过百年的惩罚。她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少年,忽然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冷声道:“看什么看,姑娘这些天对你和颜悦色,你真当我是什么善男信女?我不过将你当作疗伤的炉鼎、救命的稻草,可笑你还张口闭口‘仙女妹妹’,真是愚蠢至极。”
情势变幻太快,云菓心中掀起惊涛巨浪,这些日子以来和少女在这深山老林中彼此依靠,本以为命不久矣的两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遇见了一份真情悸动,却原来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么?他嘴唇乌白发抖,哽声道:“仙女妹妹…这么多天,关心照顾…”
“闭嘴!”她语气凌厉,忽然又软下来,低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傻瓜…”
她抬起头,对上少年泪光盈盈的眸子,冷笑道:“若不是你的血对我有用,我早就将你杀了,还能留你性命到现在么?”她说完扑到云菓身前,紧紧搂住少年,一口便咬在他脖子上。殷红血液顺着少女雪腮樱唇流淌而下,突然又夹杂了一颗晶莹,淌过少女天鹅也似的羊脂长颈。
少女喉咙上下起伏,良久,云菓只觉得周身气血皆空,头晕目眩,耳边传来少女细如虫鸣的声音,却道:“我不叫仙女妹妹,我叫…我叫...云婉。”
这声音眨眼间略过千山万里,便如同天外天音远唱,越来越轻、越来越不真实。云菓只觉得头沉如钟,眼前一黑,便再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