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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稍稍眯了眯眼。
……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到早上余芙蕖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像是被重物重重碾过一般酸痛难言,旁的倒还好。她觉得脸上黏腻腻的不太舒服,伸手想要摸一摸,一抬手,就露出整条光裸的手臂来。还未醒过神来的她盯着那光裸的手臂看了半天,才确信那是自己的手臂。
她正奇怪自己的手臂怎么会是光着的,就察觉到另一道视线,似也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手臂。循着那视线望过去,一双黑沉浓郁的眼睛,仿佛要冒火一般正紧紧的盯着她。
余芙蕖愣了愣,方才花容失色惊叫出声:“下流!不要脸!你个色胚,你还看!”
被骂的周厚元甚是困难的将目光从那凝脂玉臂中收了回来。
太奇怪了,他又不是没有碰过肌肤滑腻的能掐出水来的女人,可以说,在他对女人最好奇的那几年里,什么样的女人他都碰过。可也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仅仅是看个手臂胳膊就生出反应来的。
这太不对劲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周厚元并没有往深处想,反觉得自己这样十分丢脸,且还被她这般大声的叫骂,愈发觉得尴尬又生气!
“叫什么叫?”他粗鲁的张口打断她,端出一脸的轻蔑与不耐,“你以为你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还能让男人生出什么别样心思来?若不是为了救你的命,谁耐烦呆在这里听你鬼吼鬼叫!”
余芙蕖一噎,原本涨的通红的脸立刻变得苍白起来。她冷冷看一眼周厚元,一言不发的收拾起自己来。
周厚元微微一怔,察觉到自己那话似有不妥,但看着余芙蕖那冷冰冰的模样,他那歉意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好歹也辛苦照顾了她一晚上,她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罢了,还拿脸色给他看?
就算他那话欠妥,她就不能当没听见啊?使脸色给谁看呢?她不但打他,还吐他一头一脸,他不也没计较吗?
宝宝被小雀送回来时,余芙蕖也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她也没有刻意避开周厚元,只是穿衣裳的手却有些颤抖。但她再不肯跟他说一句话,自然也不会开口叫他避开。
宝宝见了余芙蕖,欢快的朝她跑了过去。
虽然这一路周厚元带她的时间多得多,到底母女连心,尤其前几天周厚元对余芙蕖不客气的那一幕落在宝宝的眼里,宝宝对自己的亲娘突然间就亲热了很多。
这看在周厚元眼里,非常不是滋味,直觉这亲热劲儿就要超过他了。
余芙蕖将宝宝抱在怀里,宝宝学着周厚元的动作,拿小小的肉肉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模有样的点头道:“不烫……”
余芙蕖原本阴郁的心情立时好了不少,顶着宝宝的额头跟她笑闹了一阵,又怕将病气过给了宝宝,也不敢闹得太久。
周厚元眼巴巴的看了半天,宝宝才迈着小短腿跑向他,“爹,爹……”
周厚元先是笑,见余芙蕖猛地转过身来,皱起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莫名其妙有些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可不是我教的。”
“当然不会是周公子教的。”余芙蕖冷冷开口,“周公子怎么可能愿意做一个寡妇的拖油瓶的爹?”
周厚元:“……”
“宝宝。”余芙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震惊的心情,有些心酸的瞧着宝宝快乐的小脸,“到娘亲这里来。”
宝宝似察觉到了什么,歪着小脑袋抱紧手里的拨浪鼓,看看周厚元,又看看余芙蕖。
周厚元脱口道:“不用理会她。”
他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果然宝宝扁了扁嘴,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蹬蹬跑向余芙蕖。
余芙蕖蹲**来问她:“宝宝没有见过外祖母外祖父对不对?娘亲与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宝宝想了想,“舅……舅。”
“对,还有舅舅们,好几个舅舅呢,他们听说了宝宝,都很想要见见宝宝。”余芙蕖柔声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回到大楚来了,宝宝愿不愿意去京城看看他们?”
宝宝眨巴着眼睛,“去。”
又转头去看周厚元,“爹……去。”
“宝宝,他不是你的爹。”余芙蕖看着宝宝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你的爹爹……他不在这里,娘亲带你去找他好吗?”
宝宝先是迷茫,又转头去看脸色十分难看的周厚元,“爹……”
她拿胖乎乎的指头指向周厚元,清脆又清晰的喊道:“爹。”
周厚元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宝宝抱在怀里,“宝宝乖,爹带你回江南去见祖父好不好?祖父家里可好玩了,有乌龟,有小狗,还有小鸭子呢。宝宝见过小鸭子没有,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毛茸茸的,特别可爱,爹带你去看好不好?”
余芙蕖气的笑了出来,“周公子委实太可笑了,这是要明抢我这寡妇的拖油瓶了吗?”
周厚元眉心跳了又跳,“你还有完没完?我那话就算不当,难道不是实情?你这般揪着有什么意思?”
“周公子那话自然是大实话,我的确是寡妇,而宝宝也的确是我的拖油瓶,周公子现在可以将拖油瓶还给我这个寡妇了吗?”
周厚元被她一口一个寡妇跟拖油瓶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到底想怎样?就算我……算我刚才说错了话,行不行?”
“周公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说错话?”余芙蕖丝毫不领情,苍白的脸上依然一片冰冷,“容我再提醒周公子一声,宝宝是我的女儿,而你,并不是宝宝的父亲,周公子这胡乱认亲的毛病,以后还是改改比较好!”
“我都已经给你道歉了!”周厚元忍无可忍,若非顾忌着怀里正仰着小脸揪着小眉头一脸严肃看着他的宝宝,他早就翻脸了,“差不多就得了!”
他那恩赐一样的嘴脸看的余芙蕖冷笑了好几声,“阿棠有句话说的不错,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周公子是有多自信,才会以为凭你一句语焉不详的道歉,就能得到别人的原谅?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轻他人了——原本我们并没有打算回大楚,如今既已经回来了,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周公子自回你的江南,我跟宝宝回京城。”
“这恐怕由不得你说了算!”周厚元开始强横的耍起无赖来,“宝宝必须跟我回江南!”
“见过无赖,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余芙蕖冷眼觑着他,“不过,你认为我会半点把握都没有就在这里跟你说分道扬镳的话?”
周厚元还未反应过来,余芙蕖那冷冰冰的脸骤然一变,眼睛一眨,眼泪成串成串的滚落下来,她在周厚元僵硬的注视下,一脸凄然的对着宝宝控诉道:“宝宝,他骂我,还打我!”
宝宝见周厚元给余芙蕖脸色都会不理睬周厚元,更何况眼睁睁的看着余芙蕖痛哭失声的模样,当即跟着一块儿亮了嗓子,哇哇哭着要往余芙蕖那边挣去。
周厚元是见过宝宝的苦哭功的,宝宝一哭不达目的是决不罢休的。
瞪着那哭的不亦乐乎的臭女人,周厚元咬牙切齿的骂道:“卑鄙!”
余芙蕖一边抹泪一边回嘴:“彼此彼此!”
宝宝跑到余芙蕖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脖子,见余芙蕖不哭了,才慢慢收了声,只是仍不时小小的抽泣两声。
余芙蕖心里却半点得意也没有,只觉得十分心疼,但她实在不愿意跟周厚元一道走了,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如今弄成这个模样,连面对都觉得厌恶,还有什么必要两看两相厌下去,更何况,只要进了咸城,就一切都好说了。
……
余芙蕖坚持要分道扬镳,不肯再与周厚元一道上路,周厚元气急败坏之余,也只能冷着脸警告她:“若没有我护着,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凶险之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就罢了,难不成真要让宝宝跟着你涉险?”
余芙蕖已经撑着虚弱的身体上了马,“这就不必劳烦周公子挂心了。”
“谁挂心你了,我挂心的是宝宝!”
见他没完没了的还要纠缠下去,余芙蕖失去了耐心,淡淡道:“周公子可能不知道,咸城是有驻军的,而驻军将领,正是我的二哥。有我兄长在此,我这个寡妇跟我的拖油瓶的安危,还需要周公子担心吗?”
周厚元眸光慢慢沉了下去,“倒是我忘了,余家的男儿都是带兵领将的好手,原来驻扎咸城的,竟是你的兄长,真是失敬了……”
难怪她敢有恃无恐的跟他翻脸!
余芙蕖懒得多看一眼他那阴阳怪气的模样,“告辞。”
直到余芙蕖的马跑的没了踪影,周厚元还一直死死瞪着她与宝宝消失的方向。
“楼主。”小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说!”周厚元猛的转身,杀气腾腾的瞪着小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