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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可算是回来了,”曾榕忙迎了上来,瞧着纪清晨趴在纪延生怀中,立即问道:“沅沅还好吗?”
纪清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纪延生倒是开口安抚她,“没事,就是膝盖肿了,养几日就好了。”
“这还叫没事,”曾榕一听这话,登时就倒吸了一口气。
她忙是叫他们进屋子,就叫纪清晨坐在罗汉床,她要瞧瞧膝盖。纪清晨忙是抱着腿,死活不愿意,方才何嬷嬷手劲那般厉害,险些把她疼哭了。这会要是小后妈再来一下,她才是真要哭了呢。
“方才何嬷嬷已经给她上过药了,你也别太担心,都没事了,”纪延生瞧出小姑娘是怕了,于是赶紧安抚曾榕,揽着她的肩膀便说道:“我们都饿了,赶紧叫人弄些吃食来吧。”
曾榕也一直没吃呢,听他这么说,忙是叫丫鬟准备膳食。
待一家四口在桌子旁坐下,桌子上摆了满满的,全都是纪清晨喜欢的。只是待最后一道鸽子汤上来的时候,曾榕亲自掀开盖子,准备给纪清晨装一碗。
可谁知她掀开盖子后,热气迅速地散开,那浓郁鲜美的味道登时弥漫开。可是曾榕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虽努力忍着,可最后还是猛地别过头,呕出了声音。
旁边的三人原本正在用膳呢,瞧见她这样子,俱是抬头,停下筷子。
父女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纪清晨有些不解地问:“这鸽子汤的味道不对吗?我觉得很香啊。”
这味道也不至于叫人反胃啊?
听到小女儿的话,纪延生也是不解,不过他赶紧起身,替曾榕拍了拍背部,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叫人去请大夫?”
纪清晨还想说什么,却被纪宝璟扯住了袖子,待她转头,就看见大姐姐古怪的表情。
“爹爹,你是该给太太请个大夫了,”纪宝璟说道,只是说完,她低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纪清晨就更加不解了,请大夫是值得害羞的一件事吗?
而当大夫对着纪延生说出恭喜二字的时候,纪清晨才明白纪宝璟之前的那一抹羞涩从何而来。
原来她的小后妈怀孕啦。
今日闹腾了一天,没想到晚上收尾却是以这样的好消息。
**
“你不想去讲武堂?”裴勋低头看着面前的孙儿,而一旁坐着的裴延兆则是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碍于裴勋在,一时不得开口。
讲武堂乃是太、祖开创的,为的就是培养军中将官。毕竟天下书院多如牛毛,可是培养武官的地方,却少之又少。当年太、祖打江山的时候,便时刻觉得手下大将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开朝后,便设立了这讲武堂。
讲武堂里的教官,那都是上过真战场的。
裴家乃是在军中起家,裴家先祖跟着太、祖打天下,定国公府乃是世袭罔顾的国公府,百年来一直屹立在顶级勋贵当中。不管皇帝如何变,定国公府的地位却从未变过。这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忠肝义胆的裴家男儿。
只可惜到了这一代,裴勋生了三个儿子,裴延兆虽是世子,可是对学武从军却一点儿不感兴趣。次子倒是如今跟着他,可是次子乃是庶出。至于小儿子裴延光,他更是像个读书人多过举人。
裴世泽年幼时,便被裴勋带着。夏三伏冬数九,裴勋起身后,便叫着他一块起来,小小的孩子却一点儿苦都不喊。只是后来,他被国师瞧中,带走数年,再回来的时候,这性子却是叫裴勋都有些看不透。
之前裴勋看过他与自己副官动手,裴勋的副官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一手穿杨箭,憾动九军,可是却还是轻而易举便被裴世泽打败了。
当时裴勋心中那个激动,只觉得他们裴家总算是后继有人。
所以此时一听他说不想去讲武堂,裴勋便怒火中烧。
“祖父,讲武堂如今早已不是太、祖年间的讲武堂了,当年大魏多少名将皆出身讲武堂,可现在讲武堂不过是有些晋身的一个跳板罢了。”
裴世泽淡淡地说道。
虽说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才十五岁的少年,便对太、祖设立的讲武堂,这般不屑。坐着的裴延兆一时没忍住,开口斥道:“讲武堂乃是太、祖设立,岂是你能这般诋毁的。真是荒唐。”
可是裴世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裴延兆最不喜的就是这个长子,这幅冷淡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将他的斥责放在心上。所以这会他更是心生不悦,待再想骂,却被裴勋打断了。
他淡淡地瞧着面前的孙儿,轻声说:“那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军营,上真正的战场,”裴世泽坚定地说道。
既然祖父开口问了,他便将早已决定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自小便是这般,一旦打定了主意,便不会改变。
裴勋看着他,眼神深了深,这孩子是真没叫他失望。可是也真叫他担心,就是裴勋进军营都是十八岁之后,上战场更是跟着别人。
裴延兆则是一脸复杂地看着这个儿子,身在定国公府这种家族中,他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偏偏他身体根本不适合习武,更不适合从军。裴勋被称为定海神针,他作为儿子,生怕别人说出虎父犬子这种话,可偏偏越是怕,他就越没办法超越父亲。
而当裴世泽被裴勋那般看重,甚至是日日带在身边的时候,他心底不仅没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反而生出了不喜。
如高山一般地父亲,已叫他仰望不止,偏偏自己生的儿子,也眼看着就要超越他。
待离开的时候,裴延兆只瞧了他一眼,便甩手离开。
莫问有些担忧地瞧了主子一眼,却见裴世泽表情变都未变,就朝自个的院子里走过去。莫问这才放心,跟着他离开了。
待他进了院子,就见裴游匆匆迎了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怎么回事?”裴世泽一愣,继而脸上露出薄愠。
裴游垂着头,不敢说话。
裴世泽想了想,问道:“沅沅现在怎么样?”
“据说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虽有些不好,不过休养几日便好了,”裴游低声说道。
裴世泽眉头紧蹙,站在门口半晌都没动弹。他做事一向与他师父极像,喜欢掌控一切,是以在纪家大房来京买人的时候,他便将自个的暗桩埋了进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他有些生气了,只说道:“这个温凌钧真是……”
明明确定的事情,却偏生横生出了枝节,如今还连累到了小丫头。
**
六月是纪宝璟的十五岁的及笄礼,连远在辽东的靖王府都早早地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而她这次及笄所戴的钗便是靖王府送来的那支,因为她知道那是舅舅的意思。
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这次的正宾竟是定国公夫人。裴老夫人乃是正一品的国公夫人,身份地位自是不用说。所以能请地这般德高望重的裴老夫人亲自帮着插笄,只会教旁人对纪宝璟另眼相看,对于纪宝璟来说,只有说不尽的好处。
当得知是裴老夫人来给纪宝璟插笄时,连韩氏的脸色都变了。只是老太太却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这次能请来裴老夫人,与我并不甚关系。都是沅沅的面子。”
纪清晨上个月去了定国公府两回,都是裴世泽亲自来接的。纪家谁都知道,定国公府的这位三公子啊,对家里的七姑娘可是重视地很呢。
况且之前裴世泽在真定落难,也是纪家援手的,所以裴老夫人来给纪宝璟的及笄礼当正宾,倒也不是很意外了。
而温凌钧则是抓心挠肺,总算是找了个机会,上门来求见纪延生。他如今一心准备着科举,时文制艺都在学,纪延生当年可是正经地二甲进士。是以温凌钧来问向他求教,那是真的没毛病。
只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与纪延生说话的时候,心却是飞到了某处。
说来也巧,纪延生有个同僚也上门来,于是他只得先去招呼,就请温凌钧在此处等着。
温凌钧正站起来,就见院子里有个小姑娘的声音,他赶紧走了出来,就见纪清晨正一脸着急地正对着小厮说什么。
“沅沅,”他欢喜地说道,自从他们来京之后,除了因着元宝的事情,见了几面,他已有两个月未见到她了。
纪清晨没想到温凌钧在这里,过来便拉着他的手,说道:“温哥哥,你在这里正好,你帮我一下吧。”
温凌钧被她一路拉着,一直到一个树下,就见一个风筝正挂在树杈上。纪清晨指着风筝便说道:“温哥哥,你能帮我去拿下来吗?”
这……
温凌钧是个斯文人,叫他拿笔写字是不在话下,可是叫他去爬树,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了。只是瞧着小姑娘一脸着急又期待的表情,他咬了咬牙,便抱着树准备爬上去。
只是想法容易,行动太难。
待他勉强爬到树杈上时,那风筝就挂地太远,他够了半天,却还是没够到。却听到树下一个声音响起,“沅沅,你在这里做什么?”
纪清晨被纪宝璟这么一问,本就紧张,生怕她瞧见树上的人,可谁知一直没动静的繁茂大树,突然摇晃了起来。
纪宝璟一抬头,就瞧见树枝中间,温柔的男子。
“璟姑娘,”温凌钧在树杈中间,与她打了个招呼。
纪宝璟再瞧着树枝上挂着的风筝,岂有不懂的道理,瞪了纪清晨一眼后,便轻声道:“温公子,你还是快下来吧,那上面太危险了。”
“没事,我拿了风筝便下来,”听到她关心的话,温凌钧脸上笑意更甚。
待温凌钧跳下来的时候,纪宝璟脸上的紧张才消失,她低头斥了纪清晨一句:“以后不许再叫温公子做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了。若是摔下来,那可怎么办?”
纪清晨乖巧地点头,可是一接过温凌钧手中的风筝,说了声谢谢便跑走了,而纪宝璟赶紧叫玉容去看着她。
可是玉容一离开,这周围便只有他们两个,纪宝璟立即便要告辞离开。可是温凌钧这次却比他要先开口:“璟姑娘,过几日便是你的及笄礼了,我在此先恭喜你。”
“谢谢你,温公子,我该走了,”纪宝璟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可是她刚转身,身后的温凌钧却道:“待你及笄之后,我便请我母亲来你家中提亲可好。”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俱是一振。
温凌钧因见她要离开,慌忙之中竟是开口把心底最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而纪宝璟则是被他的大胆表白吓住,一时立在当场,忘记了离开。
可是见她站住,温凌钧反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宝璟,自打我在真定第一次见到你,便喜欢上了你。我原本打算下次春闱取得功名后,再上门提亲的。可是你这么好,我怕自己再不说,日后便没了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喊的纪宝璟的名字,那两个字在唇齿间绕过的时候,连心都是软和地。
纪宝璟饶是再大方明朗,可是被男子这般直白地述情,一时间还是面红耳赤了起来,可是脚上却如生根了般,被定在了原地。
“宝璟,等你及笄,我就叫母亲来提亲。以后我来照顾你的一辈子,你愿意吗?”
愿意吗?
纪宝璟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清秀的面容上尽是赤诚,而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她,那样期待的眼神……
她是愿意的。
当纪宝璟冲着他笑时,温凌钧觉得,他心里开满了花,漫山遍野地,那样地灿烂,那样地明艳,叫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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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宝璟的及笄礼办地风光极了,可是更风光的是第二年春天时的婚礼。十六岁的大姐姐终于穿上了大红的嫁衣。
当看着她被大堂哥背上花轿的时候,纪清晨躲在一旁看着,眼眶里满是泪水,几乎是咬着牙再说:“我讨厌温凌钧。”
连温哥哥都不愿意再叫了,因为他抢走了她的大姐姐。
而站在她旁边的裴世泽则是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地说:“讨厌就讨厌。”
这五个字,她记得格外清楚。
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与裴世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