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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法起,女人是可以自立女户,你去立个女户,拿着钱做点营生,混混流子我甚至也可以帮你打点……可是我是不能收留你在我家的。”
“柳二娘子,我也请你不要再这样自轻自贱,不要说什么小猫小狗的话了,你是人,你还有双手双脚,不要靠着人施舍过活。”
杨烁带着赵三找了过来,拍了下沐雩的肩膀,“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顾雪洲听到门外的动静,望过去,只见杨烁带着个陌生的消瘦男人跨门而入,沐雩跟在后面,他怔了一下,顿时局促起来,“沐哥儿?”
顾雪洲这段时日担心沐哥儿,以为杨烁是来还人的,他怕得紧,三两步上前把沐哥儿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有点戒备地看着杨烁:“杨小帮主有何贵干。”
杨烁大大咧咧地说:“我们来找那边那位大婶的。这些天沐雩托我一直在帮她找她丈夫,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跑了……”
跟在杨烁背后的赵三几乎跳起来说:“她还把你们给我的银子都偷了走!”
杨烁点头,指了指身后佝偻着肩膀的男人,“嗯,还把我们给他的银子给偷走了。”
顾雪洲愕然,看看杨烁身后的男人,又看看满脸涨红的柳二娘子,柳二娘子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我不会跟他走的。那、那影子本来就该是他欠我的……好吧,是我错了,我就还就是了。”
等这帮人都走光了,房子里清净下来,沐雩没跟着杨烁再出去鬼混,而是留在了家里,也没前些日子那样冷冰冰的了。
顾雪洲觉得心里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靠着把手,不想说话了。
沐雩走过去,“……你说你这些年不养小猫小狗是为了我啊?”
顾雪洲看了他一眼,“我养了你也偷偷给我拿去送人,干脆我一开始捡来就送人便是了。养你一个我就累死了。你今天还往外跑吗?舍得回来了?”
沐雩整颗心像浸在蜜糖里似的甜,半跪下来,抓着他的手,“我没出去鬼混,我是和杨豆豆一起去找那个赵三了。”
顾雪洲摸摸他的头发,“那你倒是跟我说一句啊,我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了。”
“对不起。”这回很顺利地就说出口了,沐雩亲了亲他的指尖,仰着头深情地凝望着他,“安之,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这话好像有哪不对。这又不是要你别离开我。顾雪洲想着,但沐哥儿主动服软那是昙花开放般难得一见的事情,他也接受了。
一方天井上,晶莹的雨丝悄悄地落下来,打在兰叶上,发出唦唦的温柔声响。
沐雩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就准备再去和安之一起睡觉,可惜才过了两日,顾雪洲突然发起热来,他自己诊断觉着会传染的疫病,不知从哪个客人身上染回来的,去找了顾师傅,顾师傅却不在,出门两日还未回来,好像是有个老朋友有求于他,李娘子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回来。
于是赶紧找了别的大夫,诊脉看病开了方子,吃了两天却不见好,换了个方子,让伙计去抓药,有两三味药却哪儿都没买到。官府说要抓江洋大盗,把城门戒了严,紧紧把守着,不让人出去了,否则还可以赶去外面买,他们只好还是现在城内想办法。
“据说是官府把这些草药都调走了。哪儿都买不到。”
沐雩看安之烧的神志不清满面潮红,急得不成,顾师傅若是在会偷偷留点药下来不会全被官府拿走,可他不在,他的药铺也被官兵搜查了,一点药渣子都不剩,李娘子家平日里要是需要草药就去顾师傅铺子里拿,也没有存药的习惯。杨家也只存了跌打外伤的药,其他草药只有最常备的几种,顾雪洲需要的却没有。李娘子让他或许可以去相熟的同窗家中问问,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攒一些的。
药铺的伙计指点说叶家的人上个月买了不少这些药去,兴许还有,可以去问问。
沐雩便腆着脸主动登了叶家的门。
叶太太连见也不见沐雩,“黄毛小子竟也猖狂得狠,还瞧不上我们囡囡,想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还有脸上门来要东西。叉出去,一点也别给他。”
沐雩被扫地出门,他也沉得住气,换了身便利的衣服直接翻进人家后院去偷,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小丫头审问,“你们府上的草药都存放在哪?”
这路过的小丫头不巧真是叶家的大小姐,她平日在家穿的朴素而已,虽然沐雩蒙了面,他没有做大盗的经验,露出上半张脸,被人家小姑娘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自打上次见了一面,叶家大小姐就对他念念不忘的,一直记在心上,之前被委婉拒绝了还伤心了好几天。今天听说了沐雩上门求药却被赶出去,也挺不好受的。她这时辨认出这是沐公子也没有拆穿,好心地说:“全在这里了。”
沐雩报了几样草药的名字,问她有没有。小丫头茫然地摇头,“不知道。那你都带去看看。那边橱子里还有不少药丸,你是要救人吧,都拿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把。”
沐雩想了想,也不客气,拿出准备的包袱布,把药材药丸都裹了,转身就从窗子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跑出去老远,脚尖点在树叶上身形飘逸,把人小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待到沐雩的身影都消失了很久,她终于收回了眼神,嘴里左右咀嚼着刚才沐雩说的几个草药名,都记了起来。
沐雩拿着偷来的一大包草药,急忙赶回去之后把药都倒出来给大夫看,却还是凑不齐方子上要的药材。
顾雪洲烧了两天,一直褪不下来,沐哥儿和大夫聊了两句,知道有几位药实在不能换。他回卧室去看安之的情况,顾伯在那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也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听见沐雩回来的动静,马上迎上前去问:“怎么样,要到草药了吗?”
沐雩眉头紧锁,脸色沉重地摇头,“安之呢?他好些了吗?”
顾伯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还是烧得厉害啊。这可怎生是好?”
沐雩想了想,说:“阿伯你去休息了,你也很累了,要是你病倒了可就更不妙了。药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去睡一觉吧。”
顾伯不肯去:“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还有谁可以帮忙。”
沐雩说:“我有办法,听说只有我们城戒严,隔壁的县城却是没有的,我去买就是了。”
顾伯愣了一下:“你怎么出去?而且就算出去了,山路来回就算做马车来回起码得三四天。”
沐雩回答:“我自有办法出去,不走山路,走水路快的话一天就能来回了。”
顾伯这才正视了他,之前就算是沐雩考了个案首顾伯也还把沐雩当成个孩子,眼下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已经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人了。他从前总觉得沐哥儿偏激疯狂胆大包天,可也只有他这样的性子,才做得出这样的事吧,“你这样做,若是被官府发现了……”
“我有功名在身,死不了,大不了夺了我功名。”沐雩冷冷说。
顾伯终于有些放心下来,愿意去休息了。
沐雩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到顾雪洲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虚弱地躺在床上,眉宇之间萦绕着病色苦楚,脸烧的通红,额头烫的吓人,却一滴汗也没有。
沐雩拧了凉水的巾帕给他擦脸擦手降温,跪坐在床下,就在他的枕边低头看着他,轻声地呼唤:“安之,安之?”
却没人回应他,顾雪洲被禁锢在痛苦的泥沼之中,只听得见他费劲儿的不正常的喘气声。
沐雩低下头在顾雪洲因为生病发红却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喜欢你,安之……安之,安之,安之……”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他声音不高,态度很是发狠,“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死,你等我回来,你要是敢死,我就随你一起去死。”
顾伯睡不安稳,只小眠了片刻恢复了点精神就回来了,和沐雩换了班,让他可以赶紧去了。
顾雪洲听着他们说的话,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地看见沐哥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觉得自己要病得更厉害了,他现在生着病,全身都发烫,可都比不过被沐哥儿亲过的嘴唇。
完了,要完了。他还不如死了算了。再想起沐哥儿后面说的话,又不敢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