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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我回到军中。军队在城外扎营,白帐连成一片。远看似散落一地的白珠。
也不知昨夜之后,春熙楼怎么样了——
还去想什么,我已经自由了,那里的一切再同我没有干系!
他将我用斗篷裹好,细心地为我戴上斗篷连着的帽子。我低着头和他同骑进去,还是引起一路的骚动。我心生不安,抬头去看身后的他。他目视前方昂扬前行,面色如秋水般沉静。
我安心了。
他驱马到了一处白帐,将我抱下,说:“这片是我的营地,你暂时歇在这里,稍晚些……”
“期弥头。”宇文泰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回头去看,他依旧是昨晚的那副装扮,黑色的布袍外套着两裆铠,腰上挂着一把短剑。他走过来,看看我,笑嘻嘻问独孤公子:“昨夜去了哪里?”
独孤公子回头见是他,没有回答他,反问:“昨晚尔朱兆那家伙怎么样?”
“没事。”宇文泰笃定地说,“开始还嚷嚷着要去天柱大将军①那里告你的状。他是天柱的侄子,也不好太得罪了。我便给他到路边民宅随便劫了个女子,他已经消气了。”
我心里一颤。让另一个女子无辜蒙难!我抬头怒视着宇文泰。可他一脸若无其事,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唉!”独孤公子也无奈。
宇文泰嘿嘿笑了一声:“能怪我么?还不是为了保全你们?若是他真去天柱那里告你一状你又当怎样?”他说着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气极,转过头去不看他。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独孤公子说:“我来找你有要紧事。天柱的特使等你一早上了。”
“有急事?”他侧目。
“出大事了。”宇文泰压低声音说,“元颢打回北边了,目下攻克了荥城、睢阳,已在睢阳登基称帝了。”
元颢是魏宗室。当年道武帝拓跋珪建立了魏,传到孝文帝拓跋宏,孝文帝在鲜卑人中实行汉化改革,下诏曰:“北人谓土为拓,后为拔。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拔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魏的国姓便改成了元。前几个月尔朱荣进洛阳废了幼主元钊,元颢为求自保投奔南边梁主去了。如今还没几个月,又了杀回来。
独孤公子听了,沉吟半晌,剑眉一竖:“有人助他?”
“南梁陈庆之,被梁主封了飚勇将军,带着七千精兵一起渡江过来的。”
独孤公子沉默。
陈庆之我自小便听祖父提起过。听说他身体孱弱,连普通的弓都拉不开,也不善骑马射箭,但是却有胆略筹谋,又听说他性简朴,善棋艺,是一名儒将。
能让独孤公子沉默如此,该是难缠的对手。然而怕什么。我的独孤公子人中龙凤,难道有打不胜的仗么?便是败了又怕什么?我陪着他。
我抬头看他,心里生出滋滋喜意。
我是失了心志了。一朝缠绵,眼里心里,便什么都是他的天下。
宇文泰又说:“如今黄河边战局吃紧,恐怕是要调你去前方了。”
我的心一跳。不惧战事,只怕他把我扔在这里。
我十四岁,有了一个如玉郎君。这世界于我,这连天战火于我,都尽瑰丽起来。江山美人,千古不变的风流话题。他这样的男子,断崖上扶剑迎风,风起红袍,江山在望。而我,在他身侧。
如诗如画。
正在痴想间,独孤公子低头对我说:“你先去休息吧,我去看一下。”说着转身便走,没有片刻停留。
竟令我心中一空。
宇文泰看着他走远,回过头来,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眯眯地说:“墨离……我说他近来魂不守舍不似平常,看来那日我还为他做了件好事。”
我还在气他,不理。他也不恼,依旧笑着说:“你都不谢我昨晚给你们解围。期弥头终于见到梦里的女子,我这个做阿奴的也为他高兴。”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知道。他们是同乡,自幼的玩伴,结伴出来闯功名,想是也会说到这些隐秘的心事。
他也看着我,突然一改嬉笑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给他做妾?”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他忽然注意到我颈子上挂着的菩提子,双眼一眯:“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
他一愣,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伤感:“那时我比你现在还小一些,也不甚明白他的想法……他成亲的时候闷闷不乐,也从不跟我们提起他的妻子。”
“她……”我本想问关于他妻子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
我不该在意这些。那是他的妻子,成婚十年,日日相伴也有数年光阴。他对她,一定还是有感情的吧?
我生得太晚,很多事我无法改变,甚至连叫屈的资格都没有。
见我欲言又止,宇文泰又一笑,说:“你这样跟着他也没什么不好。”说到这里他看看四周,又轻声说:“他不在的时候别随便出来走动。这里……不都是自己人。那个尔朱兆你要小心,他粗俗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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