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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操辜负了他的容颜。
原来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也是声色犬马贪杯淫逸之徒。
可是如今这世道上,哪里还有翩翩君子呢?纵然是有,又怎么会让我这样的女子遇见?
大家不是一个道上的,就如身在两个平行世界里,只知道有,却从未见过。不会彼此交集,更不会有一刻相念——
错了错了,翩翩君子自然是不会念着我们这样的女子,但我的心里,却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时另一个青年说:“阿泰,你别废话了,今夜独孤郎才是主角。春宵一刻值千金,快放他们去吧。”
说着一屋子的人又笑起来。
宇文泰看向独孤郎,笑着说:“还不快去收下兄弟们送你的礼物?”
独孤郎眉目冷清地扫了他们一圈,然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问:“你的房间在哪里?”
我顿时慌乱,羞耻得无地自容。为何同他相遇,却是一场交易!
身后是一片促狭的嬉笑声。宇文郎君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期弥头,墨离姑娘是我们送于你的礼物,你该抱着去才是,哪有让人家领路的道理!”
几个青年顿时哄开了一片。
他们是欺负我还是雏儿,要羞我呢!
不过过了今夜,大家再相遇便是棋逢对手,谁又怕谁呢?
想到此,我伸手攀上了独孤郎的脖子。
他颈项间刺绣的衣领触着我的手臂,硬硬的。
我看向他。他也看着我,目光里有些惊讶。然而在一片起哄声中,他还是抱起了我,满脸不悦地回头对那几个人说:“以后可别这么闹了!”说完一脚踏出那房间。
以后,也只是以后。今晚,先过了今晚。
他们都是如此宽恕自己的吗?
我伸手给他指路,他就那样抱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走廊转来转去。我贴着他,步摇一晃一晃地扫过他的脸颊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子。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好闻的麝香和男子的体息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步履沉实,那红灯高挂朱纱层叠旖旎的走廊仿佛怎么也走不完。耳边飘过钟乐之声,欢笑声,我抬头看着他白玉雕成的脸庞,那丰额隆鼻的线条无比高妙,不禁有些飘飘然。
领着他转过几个弯,到了自己的屋子。我伸手去推门,他走进去,将我放落地上。我回身栓好门,默默站在一旁。
而他,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之后,说:“他们拿我寻乐。我事先并不知情。”
耳中听到他这磁沉冰凉的声音,我清醒过来。
呵,难道刚才我意乱情迷,竟差点爱上了他?
不对,即便是爱上,也只是他的皮相。而皮相,终会腐败。这爱,也就轻薄。
我曾听姊姊们说,不要知道太多客人的事情。否则会动情。世人都说婊/子无情,皆因为婊/子若有情了,还怎么甘心做婊/子?
所以我不想听他说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希望他尽快做完想做的事情,明早起身钱货两清大家一拍两散,转头再各做各的营生去。
“你是……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哈,真是个好问题!这荒乱的世道,难道会有人因为个人爱好出现在这里吗?我说:“被拐子卖来的。”
“你原籍哪里?”他仿似兴致盎然,一路追问下去。
“祖籍洛阳,我是建康人氏。”
“哦……永嘉南渡时过去的吧?你是汉人?”唉,他问得太多了。
“是。”我有些不耐。这些都毫无意义。难道他多了解一些我的前尘过往,,就能将我这几年来的、以及以后即将要罹受的苦难都消抹掉吗?
他察觉到我的窘迫和不悦,笑了一下,说:“我是鲜卑人,独孤信。”
“信?”真是个好名字。大丈夫无信不立。可见其父母的期望之高。
他说:“今天是我廿六生辰,是他们跟我闹着玩儿,非要帮我付钱拉我来这里。不过你别怕,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碰你。”
不碰我?哼,他以为他不碰我就有多高尚吗?不是他,自然就是别人。高尚在鄙贱之地是没有容身之处的。
我心里又生出一丝为难:“明天早上,霜娘会来查看……”
“落红?”他探询地看向我。
我羞赧,转过脸去。
我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回头一看,他已掀开织锦的红鲤被褥,割开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那早已铺陈在床单上面的洁白的巾子上。然后他欣慰地回头看我,笑着说:“这下就不会怀疑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气。这蠢人!饶得过我一夜,能救得了我一世?难道明晚来个别的客人,也会像他这样付了钱只在我房里坐一夜?
这蠢人!气恼间,我的眼中已噙上泪花。
他见了,说:“哭什么?我知道你烦恼什么,从今往后我将你包办下来,每月给霜娘那么些银钱,就不会有人碰你了。”
我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诧异极了。
风月场中萍水相逢,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无情无欲无肉体的厮缠,他凭什么如此对我?
“为什么……”平白受了天大的恩惠,若不问个清楚,总担心下一秒就会被雷劈开。
他原站在窗前漫不经心看着外面的景色,听我这样发问,冲我淡淡一笑,说:“你这么干净,我不敢碰。”
注释:
①女郎:魏晋南北朝时称呼女子为“女郎”、“娘子”。《搜神记》:有一人乘马看戏,……见一妇来,年可十六七,云:“【女郎】再拜,日既向暮,此间大可畏,君作何计?"因问:"【女郎】何姓?那得忽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