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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李昊天能特地从冥界度过冥河,前与告知我命数已尽,倒也算是仁至意尽了。
我又问:“李昊天,简亦繁为什么没有来?”
它低垂着眼眸,似乎有点不愿意说。但片刻后,还是轻轻地回答:“冥界传言简王伤得很重,需要闭关疗养,但也休养了一些时日,应该已无大碍。
听闻简亦繁好转,我也稍觉安心。
它说完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于是站起来,看向我,说:“世间唯情字最伤,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也会选择没有认识过谭言。”
我猛地抬头,看向李昊天。
它说的是谭言,我的好友,却不是说宁愿没有认识过朱小雨。
爱一个人,其实比被爱要痛快。
李昊天深知这一点,它宁愿不曾认识过谭言,那么,谭言也不会如此为它沉迷。世间少了一人痛苦,只让它自己如扑火的飞蛾,即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把悲伤留给自己,把希望留给别人。
在我临死之际,终于也能领悟到这种人间大美与大爱。
李昊天站起来准备离开,它刚转身,我忽然想到,即使我阳寿已尽了,是否得让李昊天去转达一下我的父母呢?
然而就在我的话要脱口之际,却最终选择了不说。
如果贸然通知他们我将要死去,我担心他们承受不了中年丧女的打击。倒不如让他们以为,我只是失踪,好歹还会残留一线希望于他们的心间。
李昊天的背影渐渐远去,在几米开外,忽然变成一道光,穿越了空间,飞跃到了冥河。
我依然被困在结界里,四周一片灰黑,如我心底的绝望。
夜愈发深厚了。
我躺回到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一片灿烂的星光。
这一次,我不再奢望有人来救我,却只希望,这最后的两天时间,能过得再快一些。
在人间,我有太多的留恋,可是,没有我,所有人都能继续幸福。我的室友李小凡身陷甜蜜的爱恋里,方婷渐渐从生吃胎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而陈梦也能抛下往事,重回一个热情善良的姑娘。
父母身体尚好,林励学业无忧。我的谭言也将大学毕业,而青瓷,也找到了心仪的男友。
这一切,都在正常轨道上行驶,当我想完这些事时,才赫然发现,我就像在做临终前的遗言一样,看似交待,实则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我甚至不敢去想,没有了我,简亦繁会怎么样。
既然我已落入冥王之手,那她断然不会在我死后,让我的灵魂与简亦繁团聚。
当我为人的时候,她不能使用法术攻击我,只能想这些阴谋诡计暗算我;可是,当我真的死了,她却可以随心所欲,处置我的魂魄。
也罢了。我在心里想。
生,是我幸,死,是我命。
这么想来,我竟觉得舒坦了一点儿,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肚子也饿得慌,在看星星的时候,我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来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睡着之前,我残存的一点儿意识在提醒自己,不能睡着,睡着就真醒不来了。
可是,我还是架不住浓厚的疲惫感,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舒服,顾如意和倪若舒纷纷入梦,像朋友一样,讲起它们的前世今生。
我翻了个身,躺在四月的水泥路面上,竟不觉得脊背僵硬难受。
就在我昏昏沉睡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我不理会那声音,可是它却叫得更大声。
我终于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结界外的那个身影,慢慢坐了起来。
天还没有全亮,但是已经有淡淡浅浅的光笼罩大地。
那个身影站在结界外,不停地叫唤我:“林勉,林勉?”
我努力地睁眼看它,一眼认出来,它是唐成。就是我们中海大学的前任学生会主席,当时我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却被简亦繁拿走了他一点儿记忆。
后来,我还帮助过它解决过那只暗藏在书柜里的香囊,解了它的一帘春梦。
可是,唐成虽然辞掉了学生会主席的位子,它怎么会死呢?
“你是唐成么?你怎么死的?”我挪到结界边上去,看着外面那个影子。
唐成蹲下来,与我视线平齐,答:“不,我没有死。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生魂。当初你应该知道的啊,我的弟弟唐宇在我昏迷的时候,占据了我的身体,可是我阳寿未尽,也不能去阴间,所以一直在飘荡。”
它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之前我确实听到过那只唐宇小鬼上了唐成身后的喃喃自语,唐宇小鬼曾说,等这一天,它等了八年。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道生魂,问:“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身体要回来呢?”
它答:“终究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死了他,把生命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原来唐成早就知道了自己弟弟的阴谋,却放任不管,任由他去了。
看我满脸震惊,唐成的生魂说:“林勉,你都快死了,为什么还在替别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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